1.重逢在社死现场
网友提问:在前任面前社死是一种什么体验?
匿名用户(林栀):谢邀。刚摔进五年未见的前任怀里,并徒手崩飞了他高定衬衫的纽扣,纽扣精准击中了旁边甲方的光头。现在,我只想离开这个美丽的星球。
——而那个男人只是冷静地擦了擦脸上的灰,对我说:“林小姐,五年不见,你的出场方式还是这么……别出心裁。”
——✨⭐✨——
我叫林栀,是一名室内设计师。今天,是我从业以来最重要,也最提心吊胆的一次项目验收。
客户是传说中的科技新贵,神秘低调,买下了本市最顶级的江景大平层,却从未露面,所有沟通都通过他那位全能到令人发指的周特助完成。为了这笔能让我在业内声名鹊起的单子,我熬了无数个通宵,抠遍了每一个细节。
当我抱着厚重的最终版效果图集,跟着开发商代表走进这间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天际线的、价值数亿的豪宅时,手心还是忍不住冒汗。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映出我刻意打扮过的、强作镇定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新装修材质的特殊气味,以及一种……属于金钱的、冷冽的安静。
“林设计师,放松点。陆总虽然要求高,但人还是很讲道理的。”秃顶的开发商王总笑眯眯地安慰,一边用纸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看来紧张的并不止我一个。
“谢谢王总,我尽力。”我挤出一个职业假笑,心里却在疯狂打鼓。要求高?周特助那些吹毛求疵的修改意见已经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地狱难度”,这位本尊陆总,得难搞到什么程度?
我们等在空旷的客厅中央,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在我怀疑对方是不是要放鸽子,心里开始排练道歉说辞时,身后传来了沉稳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皮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节拍上。
我深吸一口气,挂上最标准、最甜美的职业笑容,抱着图集迅速转身,鞠躬:“陆总您好!我是您本案的设计师林栀,很荣幸为您……”
话,卡在了喉咙里。
后面那个“服务”二字,像鱼刺一样鲠着,怎么也吐不出来。
逆着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来的、有些刺眼的阳光,我看清了来人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倒流,然后狠狠给了我一耳光。
轮廓分明的下颌,紧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双……我曾无比熟悉,此刻却深邃冰冷得如同冬日寒潭的眼睛。
陆淮深。
怎么会是他?
五年。整整五年。
我设想过无数次我们重逢的场景,或许是在某个街角擦肩而过,或许是在共同朋友的婚礼上点头致意。最糟糕的设想,也不过是他搂着新欢,对我投来轻蔑一瞥。
但我从未想过,会是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他是高高在上的甲方上帝,我是忐忑不安的乙方社畜。
大脑瞬间宕机。血液好像一下子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抱着沉重图集的手臂开始发软,我感觉自己像个突然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连最基本的表情管理都失效了。
他显然也认出了我。
那双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诧异,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冷漠,甚至,比刚才更加冰冷了几分。他穿着剪裁极其合身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比起五年前的青峻锐利,更多了几分沉淀后的矜贵与压迫感。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种审视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尴尬、慌乱、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岁月勾起的、不合时宜的酸楚,瞬间淹没了我。我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想拉开这令人窒息的距离。
然而,我忘了脚下是光滑得能当镜子照的大理石地板,更忘了自己今天为了显得专业,特意穿了一双崭新的、鞋跟细得像凶器的高跟鞋。
于是,悲剧发生了。
我的脚踝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一崴,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在一声短促的惊呼中,我手里的效果图集天女散花般飞了出去,而我自己,则不受控制地、结结实实地向前扑去——
目标,正是站在我正前方的陆淮深。
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我甚至来不及思考“男女授受不亲”或者“前男友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这种人生哲理,求生本能让我双手乱抓,试图抓住点什么来稳定身体。
我确实抓住了。
抓住了一片质感极好的、带着体温的……布料?
“刺啦——”
一声清晰的、布料撕裂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豪宅里显得格外惊天动地。
时间再次凝固。
我整个人扑进了陆淮深的怀里,脸狠狠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撞得我眼冒金星。而我的右手,正死死攥着他胸前衬衫的布料,因为用力过猛,竟然……竟然把他衬衫从上到下至少三颗纽扣都给崩飞了!
他那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定制衬衫,此刻门户大开,露出了里面线条分明的胸肌和腹肌。
而更绝的是,那几颗崩飞的纽扣,其中一颗,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带着不小的力道,“啪”一声,不偏不倚,精准地弹射在了正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开发商王总那锃光瓦亮的脑门上!
“哎哟!”王总捂着头,发出一声痛呼。
世界,安静了。
我只能听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我僵硬地抬起头,对上陆淮深低垂下来的视线。他的脸色……很难形容。像是北极冻土层发生了剧烈地震,又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按了下去。总之,复杂得让我想立刻原地消失。
我手忙脚乱地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脚下却再次一滑,差点又摔回去,手下意识地又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挠了一下。
我清晰地听到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对、对不起!陆总!我不是故意的!”我的脸烫得能煎鸡蛋,语无伦次地道歉,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社死,这绝对是史诗级的社死现场!知乎那个问题可以直接把我收录为经典案例了!
陆淮深没有说话,他只是抬手,慢条斯理地将裂开的衬衫拢了拢,动作间依旧带着一种该死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如果忽略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以及绷紧的下颌线的话。
然后,他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但开口时,声音却是冰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林小姐。”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每一个字都像小冰锥一样砸在我心上。
“五年不见,你的出场方式,还是这么……别出心裁。”
我:“……”
救命!我现在申请移民火星还来得及吗?
这一刻,我知道,这个项目,以及我和陆淮深之间,注定不会平静了。而我那试图掩埋在岁月里的、关于五年前的所有不甘和委屈,似乎也随着这戏剧性的重逢,被狠狠撕开了一个口子。
完了,这下真的要完。
2.朋友圈仅你可见的误会
网友提问:你经历过最刻骨铭心的误会是什么?
匿名用户(林栀):他以为我拜金,用他母亲救命的手术费买包。分手五年后,他成了我的甲方爸爸。而那个“包”,是我闺蜜P图恶搞的。
——直到他指着热搜上我背着的那个褪色帆布包,声音沙哑地问:“这个包,你就背了五年?”
——✨⭐✨——
从陆淮深那价值数亿的“社死现场”豪宅里逃出来,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拦了辆出租车,把自己塞了进去。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狐疑地看了我好几次,大概是我脸色惨白、头发凌乱、魂不守舍的样子,像刚遭遇了什么重大打击。
某种意义上,确实是。
“姑娘,去哪儿?”司机师傅问。
我张了张嘴,报出家的地址,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车子启动,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霓虹闪烁,却一点也落不进我眼里。脑海里反复播放的,是陆淮深那张冷漠的脸,和他衬衫崩开时我指尖触到的、滚烫的皮肤温度。
还有那句冰冷的评价——“别出心裁”。
五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可以平静面对任何关于他的消息,甚至能笑着祝福(虽然大概率是假的)。可当他真真切切地站在面前,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甚至还带着一丝讥诮的眼神看我时,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凭什么?
一个声音在心底尖叫。凭什么他一副受害者的冷漠姿态?当初被甩、被用钱打发的人是我啊!
混乱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屏幕上跳跃着“苏苏”这个名字——我唯一的闺蜜,也是五年前那场闹剧的少数知情者之一。
我深吸一口气,接听,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喂,苏……”
“栀栀!怎么样怎么样?验收顺利吗?那个难搞的陆总有没有被你专业的设计折服?合同签了没?今晚是不是该庆祝一下?”苏苏连珠炮似的声音充满活力地传来,带着毫无保留的期待。
我闭上眼,靠在车窗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苏苏,”我声音发飘,“我见到陆淮深了。”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了三秒。
然后,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响起:“谁?!你说谁?!陆淮深?!哪个陆淮深?!不会是那个杀千刀的……”
“对,就是他。”我打断她,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事实,“他就是那个神秘的房主,我的甲方爸爸。”
“我……靠!”苏苏消化了这个惊天大瓜,语气从震惊转为熊熊怒火,“这王八蛋阴魂不散啊!他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说什么混账话?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顿了顿,实在没勇气复述那个“别出心裁”的社死现场,只是含糊地说,“就是……发生了一点意外,场面有点尴尬。”
“意外?什么意外?他欺负你了?”苏苏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没有,是物理意义上的意外。”我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差点把他衬衫扒了。”
苏苏:“……姐妹,你这意外……有点费衬衫啊。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我逃回来了。”我苦笑,“苏苏,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好像……时间一下子倒流回了五年前。”
车子驶过熟悉的街角,窗外的景物渐渐模糊,被记忆的潮水淹没。
五年前。
我和陆淮深还是大学里最普通不过,也最惹人羡慕的一对。他是计算机系的天之骄子,冷静英俊,是无数女生暗恋的对象;我是设计系的小透明,除了长得还算顺眼,最大的特点可能就是……比较能陪他吃食堂的免费汤泡饭。
那时他家里条件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拮据。他父亲早逝,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但他从不抱怨,永远是一副沉稳努力的样子。我们挤在嘈杂的图书馆角落分享一副耳机,在夏夜的操场上一圈圈散步,讨论着遥不可及的未来。他说,等他毕业创业成功了,要给我买最大的房子,最漂亮的裙子。
虽然穷,但那段日子,是真的甜。甜到我觉得,就算一辈子吃汤泡饭,只要有他在身边,也没什么大不了。
变故发生在他大四那年下学期。他母亲旧病复发,情况危急,需要立刻进行一项费用高昂的手术。对我们当时而言,那笔手术费无异于天文数字。
陆淮深几乎一夜之间憔悴下去。他瞒着我,拼命地接外包项目,没日没夜地 coding,甚至想去卖血。我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和强撑的镇定,心疼得像刀割一样。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偷偷找遍了所有能借钱的亲戚朋友,凑到的钱依然是杯水车薪。最后,我咬牙卖掉了父母留给我的一套意义非凡、但市值不高的小旧书(我骗他说是家里给的备用金)。东拼西凑,终于凑够了手术费的第一期款项。
我记得那天,我把存着钱的卡塞到他手里,故作轻松地说:“喏,我妈听说阿姨病了,非要给的,你先拿去用。”
他盯着那张卡,眼睛红得吓人,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半天,才沙哑地说:“林栀,这钱……”
“这钱是借给你的!”我赶紧打断他,扬起下巴,“要还的!连本带利!等你陆总以后发达了,得加倍还我,知道吗?”
他深深地看着我,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感激,有沉重,还有我看不懂的……一种决绝。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紧紧抱住了我,抱得我骨头都发疼。那一刻,我以为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战友,可以共同抵御一切风雨。
如果……没有后来那件事的话。
他母亲的手术很顺利。那段时间,他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处理毕业和创业的初始事宜,忙得脚不沾地。我们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但我能感觉到,他肩上的重担似乎轻了一些。我以为,曙光就在前方了。
直到那个周末,苏苏来我们租的小房子玩。这丫头是个重度P图爱好者,那天她刷到一个奢侈品包的广告,非要用我的照片P图玩。
“栀栀,你看你看!你背这个包,简直是贵妇本妇!”苏苏拿着我的手机,兴致勃勃地把她刚P好的图给我看。照片里,我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肩上却多了一个价值六位数的、闪瞎眼的限量款包包,背景还是豪华酒店门口,P得天衣无缝。
我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吐槽道:“得了吧,我这气质,背个帆布包还差不多。这包背我身上,人家还以为是我偷的呢。”
“哎呀,发个朋友圈嘛,就写‘谢谢亲爱的礼物,超喜欢~’,仅他可见,吓唬吓唬陆淮深!”苏苏恶作剧心起,怂恿道。
我当时觉得这主意蠢透了,而且陆淮深那么忙,哪有空看朋友圈。但架不住苏苏软磨硬泡,也觉得有点好玩,就真的设置了“仅陆淮深可见”,配了那句肉麻的文字,点了发送。发完没多久,我们就把这事忘到脑后,一起出门吃麻辣烫去了。
我永远记得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情景。
陆淮深就在房间里等着我。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路灯透进来的、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僵直的背影。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嗯,和苏苏去吃麻辣烫了。”我放下包,随口问道,“阿姨今天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慢慢转过身,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一半的脸,那双总是沉静看着我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冰碴子。
“林栀,”他开口,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我妈的手术费,你拿去看秀了?”
我愣住了,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什么看秀?什么手术费?”
他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我眼前。上面,赫然是我下午发的那张P图照片,和那句“谢谢亲爱的礼物,超喜欢~”。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想解释,想说这是P的,是苏苏的恶作剧,仅你可见只是为了开玩笑……
可是,不等我开口,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那笑容冰冷又残忍,瞬间冻结了我所有想说的话。
“我一直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彻底的失望和……厌恶?“原来,你也一样。不,你比她们更厉害,至少她们明码标价,而你,用我妈的救命钱,来满足你的虚荣心。”
“不是的!陆淮深你听我解释……”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扑上去想抓住他的手臂。
他却猛地甩开了我,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角,疼得瞬间弯下了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像扔垃圾一样,扔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卡片在桌面上滑行,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里有五十万。”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宣读判决书,“够买你那些包了。我们两清了。”
说完,他决绝地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砰——”
关门声震耳欲聋,也彻底震碎了我所有的幻想和解释。
我像一尊石雕,僵在原地,腰后的剧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姑娘,到了。”
出租车司机的声音将我从冰冷的回忆里拽回。
我猛地回过神,发现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窗外,夜色深沉,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谢谢师傅。”我付了钱,失魂落魄地下车。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我摸了摸脸颊,一片湿冷。
五年前那个夜晚的绝望和委屈,如同潮水般再次将我淹没。原来,有些伤口,从未真正愈合,只是被时间草草掩盖,一碰,依旧鲜血淋漓。
陆淮深,你以为只有你被背叛、被伤害了吗?
你根本不知道,你那轻飘飘的“五十万”和那句“两清”,对我意味着什么。
那是我用尽全力捧出的一颗真心,被你当成虚荣的筹码,狠狠踩碎的声音。
3.总裁的十万个为什么
网友提问:有个吹毛求疵的甲方是种什么体验?
匿名用户(林栀):谢邀。正被五年未见的前男友甲方折磨中。他对我设计的豪宅方案提出了灵魂拷问,包括但不限于:“沙发为什么是软的?”“地砖为什么是凉的?”以及“墙为什么是白的?”
——而我,只能微笑回答:“陆总,因为地球,它目前还是圆的。”
——✨⭐✨——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
一方面,是社死现场的后遗症太过强烈,每次闭上眼睛,都能听到纽扣崩飞和王总痛呼的立体环绕音效。另一方面,是五年前那些被我强行封印的记忆和情绪,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反扑,搅得我心神不宁。
我甚至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放弃这个项目,哪怕赔付违约金。面对陆淮深,需要的精神损耗费可能远比违约金高得多。
但现实很快给了我当头一棒。苏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给我算账:“放弃?大小姐,你清醒一点!你那点存款够赔违约金的零头吗?而且,在业内得罪了陆淮深这种级别的人物,你还想不想混了?”
我瘫在沙发上,生无可恋:“那怎么办?每次见他都像渡劫。”
“怕什么!”苏苏把瓜子皮一扔,豪气干云,“就当他是块人形背景板!你是去工作的,用你专业的才华闪瞎他的狗眼!让他知道,当年的林栀早就不是那个被他用钱打发的傻白甜了!再说了,万一他真是块背景板,你这项目顺利结束,名利双收,不爽吗?”
话糙理不糙。为了生计,为了前途,也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我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在我鸵鸟了三天后,周特助的电话还是来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但内容却让我头皮发麻。
“林小姐,您好。陆总对方案有一些细节上的想法,希望明天上午能请您到公司一趟,当面沟通一下。”
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第二天,我特意选了一套最保守、最专业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化了精致的淡妆,确保自己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莫挨老子,专心搞钱”的精英气息。然后,视死如归地踏进了陆淮深那栋高耸入云的科技大厦总部。
前台小姐似乎早已接到通知,笑容可掬地直接将我引到了顶层总裁办隔壁的一间小型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景,室内冷气开得十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时间就是金钱”的冰冷效率感。
我深吸一口气,刚在会议桌前坐下,门就被推开了。
陆淮深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蓝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比起那天在豪宅里的正式,多了几分随性的压迫感。他身后跟着同样一丝不苟的周特助。
“陆总,周特助。”我立刻起身,挂上职业假笑。
陆淮深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嗯了一声,便在主位坐下。周特助则微笑着对我点头示意,然后熟练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记录。
会议开始。
我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打开精心准备的PPT,开始阐述最终版的设计理念、材料选择、空间动线……我讲得口干舌燥,自觉发挥得堪比设计大师讲座。
然而,陆淮深全程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偶尔在光滑的会议桌上轻轻敲击,那双深邃的眼睛透过金丝边眼镜(他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了?还挺人模狗样……打住!)看着我,却让我感觉他像是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而不是在听一个设计方案。
等我终于讲完,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等待判决。
陆淮深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无波:“讲完了?”
“是的,陆总。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或者不明白的地方?”我保持微笑。
然后,我就见识到了,什么叫“甲方爸爸的终极考验”。
他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扫过投影幕布,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客厅的沙发,为什么选这款?”
我精神一振,标准答案脱口而出:“这款沙发是意大利进口头层小牛皮,坐感舒适,设计经典,与整体的现代奢华风格非常契合,也能提升……”
“太软了。”他打断我,眉头微蹙,“容易让人松懈。换硬一点的。”
我:“???”
沙发……不软难道要硬成石板吗?您是要在家办公还是要在上面练铁砂掌?
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依旧微笑:“好的,陆总,我记下了。我们会寻找支撑性更好、坐感偏硬的款式。”
他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地面效果图:“客厅的地砖,为什么用这款大理石?”
我继续耐心解释:“这款亚马逊绿大理石纹理独特,色泽温润,能有效提升空间的质感和亮度,而且耐磨易打理……”
“太凉。”他再次打断,语气毫无起伏,“光脚踩上去不舒服。换暖一点的材质。”
我:“……”
地砖……要暖?您是想给它装个地暖单独控制吗?还是打算在家永远不穿鞋?
“好的,陆总。我们可以考虑改用温润的木地板,或者寻找具有暖色质感的新型岩板。”我的笑容开始有点僵硬。
他似乎满意了,然后又指向墙壁:“墙壁的颜色,为什么是白色?”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这是甲方,是金主爸爸:“陆总,白色是经典色,具有极强的包容性,能让空间显得更开阔明亮,也便于后期通过软装进行色彩点缀……”
“太单调。”他下了结论,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挑衅?“像医院。”
我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跳了一下。
苍天在上,我选的是带着细微暖灰调的品牌顶级乳胶漆,质感高级得像天鹅绒,怎么就像医院了?!您家医院长这样吗?!
周特助在一旁飞快地打字记录,但我瞥见他敲击键盘的手指,似乎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陆总,”我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如果您觉得单调,我们可以考虑增加一些有质感的艺术涂料,或者做简单的墙面造型……”
“嗯。”他不置可否,然后又抛出了更离谱的问题,“主卧的窗户,为什么是朝南的?”
我:“……因为,地球的自转和公转规律,以及本市的经纬度,朝南采光最好。”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下午会西晒。”他理由充分。
“我们可以配备遮光效果极好的电动窗帘。”我微笑建议,感觉自己像个耐心引导弱智儿童的幼师。
“书房的书架,为什么是开放格?”
“方便取阅书籍,显得空间通透。”
“容易积灰。”
“……” 我闭嘴了,默默在笔记本上记下:书架,加玻璃门。
整个沟通会,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问答中度过。从“吊灯为什么是圆的”到“浴室门槛为什么要有高度差”,陆淮深就像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问题宝宝”,只不过他的每个问题都精准地戳在设计师的肺管子上。
我全程扮演着情绪稳定、专业耐心的乙方楷模,但内心早已上演了八百遍徒手拆会议室的全武行。我严重怀疑,他根本不是对方案有意见,他就是单纯地想找茬,报那“一箭之仇”(虽然那“仇”明明是他先欠我的!)。
会议终于接近尾声,我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高强度心理战,身心俱疲。
陆淮深似乎也问累了(或者找茬找过瘾了),他最后扫了一眼方案,总结陈词:“就先按这些方向调整。尽快出修改稿。”
“好的,陆总。”我如蒙大赦,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只想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林小姐。”他突然又叫住我。
我动作一僵,抬头看他。
只见他拿起手边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然后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你腰上的伤,好了吗?”
我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伤?什么伤?
电光石火间,五年前那个晚上,他甩开我,我撞到桌子角的记忆猛地闪现。当时腰后确实青紫了一大片,疼了好几天。
他……他竟然还记得?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荒谬,有酸楚,还有一丝被刻意忽略的、不该有的悸动。
我迅速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慌乱,生硬地回答:“早好了。不劳陆总费心。”
说完,我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周特助礼貌的“林小姐慢走”都没听清。
直到冲进电梯,看着金属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满他气息的空间,我才靠着轿厢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手心,因为一直紧紧攥着,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陆淮深,你到底想干什么?
用这种幼稚又苛刻的方式为难我,又莫名其妙地问起五年前的旧伤。
你冰冷的表象下,到底藏着什么?
而我那颗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为什么又因为你这句似是而非的关心,而泛起了一丝该死的涟漪?
完了,林栀,你好像……又要开始不对劲了。
4.热搜上的“工地水鬼”
网友提问:和前任一起上热搜是种什么体验?
匿名用户(林栀):谢邀。人在工地,刚掉泥坑。和前男友(兼甲方爸爸)一起上了同城热搜,标题是#惊!科技新贵与神秘女子工地扮演水鬼,疑为新行为艺术#。
——现在,全公司都在猜,陆总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
自从那次“十万个为什么”的沟通会后,我和陆淮深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纯靠邮件和周特助传话的“隔空”工作模式。
我按照他那堆匪夷所思的要求(硬沙发、暖地砖、不单调的白墙、带玻璃门的书架……)修改好了方案,发过去。他会隔一两天,让周特助回复一封措辞严谨、条理清晰的邮件,列出新的、同样令人挠头的“优化建议”。
比如:“沙发硬度需量化,提供邵氏硬度检测报告。”“地砖暖度需有体感温度参考,建议模拟光脚踩踏体验。”“墙面艺术涂料需提供至少五种不同光线下的实景效果对比。”
我对着电脑屏幕,差点把后槽牙咬碎。邵氏硬度?体感温度?陆淮深,你当是给精密仪器做采购呢?
但骂归骂,钱还是要赚。我一边在内心疯狂吐槽,一边认命地拉着材料商和施工方,折腾这些奇葩要求。进度虽然慢,但好歹在向前推进,最重要的是——不用见他本人。
这让我松了口气,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也许项目结束前,我们都可以维持这种“最熟悉的陌生人”模式。
直到,工地现场勘查日。
豪宅的主体硬装已经完成,需要最终确认一些定制家具的尺寸和点位。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社死”惨剧,我特意选了个工作日清晨,估摸着陆淮深那种大总裁肯定在开高层会议的时间点,独自一人去了现场。
工地依旧恢弘,但少了家具的填充,显得格外空旷和冰冷。空气中弥漫着粉尘和水泥的味道。我戴着安全帽,拿着卷尺和图纸,小心翼翼地走在铺着保护膜的地面上,一边测量,一边在图纸上标注。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我正蹲在地上核对一个插座的精确位置,手机突然响了,是苏苏。
“栀栀!救命!我电脑蓝屏了,方案文件没保存!你那边有没有备份?”苏苏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别急,我云端应该有自动存档,我看看。”我一边安抚她,一边站起身,想找个信号好点的地方操作手机。
我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试图连接有时不太稳定的工地Wi-Fi,脚步不自觉地往客厅中央那片特别空旷的区域移动。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有一个为了后期安装灯具而预留的、大约一米见方的检修口。施工方可能临时离开,只是用了一块薄薄的、颜色与周围地板相近的保护板虚掩着。
悲剧,总是在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发生。
我一只脚刚踏上去,那块保护板就“咔哒”一声,不堪重负地塌陷下去!
“啊——!”
失重感瞬间传来,我惊恐地尖叫出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手机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完了!这是几楼?下面是管道层还是深渊?
电光石火之间,我甚至来不及思考更多,只觉得身体重重地砸进了什么粘稠、冰凉、带着浓重土腥味和化学药剂气味的东西里。
“噗通!”
泥水四溅。
我整个人呈“大”字型,陷在了一个……大概是水泥搅拌池或者防水涂料池的玩意儿里。粘稠的泥浆瞬间淹没了我的大腿,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工装裤直往骨头缝里钻。安全帽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头发、脸上、脖子上,全都糊满了灰褐色的、滑腻的泥浆。
惊魂未定,我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嘴里的泥水,试图挣扎着爬起来。可池底滑腻,泥浆又有吸附力,我越是乱动,陷得越深,几乎快要没过腰部。
绝望和狼狈席卷了我。这叫什么事儿啊!
就在我欲哭无泪,考虑要不要大声呼救的时候,检修口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逆着光,看不清脸,但那个轮廓……
我心猛地一沉。
不会这么倒霉吧?!
“林栀?”一个熟悉又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真的是他!陆淮深!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开那些决定世界经济走向的重要会议吗?!
我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进泥浆里。“没……没事!陆总您忙您的!我……我马上就上来!”我强作镇定,声音却因为寒冷和惊吓而发抖。
他没理会我的话,只是快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陆淮深,那个有严重洁癖、衬衫纽扣都要对齐毫米的陆淮深,竟然单手撑着检修口边缘,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来!
“噗通!”
又是一声更大的落水声,泥浆再次掀起波浪,劈头盖脸地给我来了个二次洗礼。
他精准地落在我身边,泥浆瞬间淹到了他的胸口。昂贵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全都毁于一旦。泥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那副金丝边眼镜上也沾满了污渍。
我们俩,像刚从沼泽里捞出来的两尊泥塑,在冰冷的泥浆池里面面相觑。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只不过这次,背景从奢华豪宅换成了工地泥坑,BGM从无声尴尬换成了我的心跳如擂鼓。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几秒,然后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的手掌滚烫,隔着湿透粘腻的布料,温度清晰地传递过来。
“能动吗?”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点闷,但不再是纯粹的冰冷,似乎夹杂着一丝……焦急?
“还……还行。”我脑子还是懵的。
他没再多说,另一只手环过我的后背,几乎是半抱半扶地,用力将我往上托。“踩着我的腿,上去。”
他的力气很大,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我借着他的力量,手忙脚乱地往上爬,指甲里塞满了泥,狼狈到了极点。他也跟着奋力向上,我们俩像两只笨拙的泥猴,艰难地从那个该死的池子里爬了出来,重重摔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劫后余生,我们并排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着气。阳光明晃晃地照着我们两具“泥塑”,场面一度十分奇幻。
我侧过头,看向旁边的陆淮深。他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昂贵的西装彻底报废,紧贴在他结实的身体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脸上、头发上全是泥点,说不出的滑稽,却又……有种诡异的性感。
我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惊呼声传来。
“陆总!林小姐!你们没事吧?!”是闻讯赶来的周特助和几个工地负责人,他们看到我们的惨状,全都吓傻了。
周特助反应极快,立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想给陆淮深披上,却被陆淮深抬手挡开。
陆淮深睁开眼,先看向我,眉头紧锁:“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撑着地想坐起来,却感觉脚踝一阵钻心的疼,忍不住“嘶”了一声。
陆淮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不由分说,一把打横将我抱了起来!
“啊!”我惊呼一声,手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全身的泥浆沾了他一身,但他仿佛毫无察觉。
“周助,叫医生。”他丢下这句话,抱着我,无视周围所有人惊掉下巴的目光,大步流星地朝着电梯口走去。
他的怀抱宽阔而有力,隔着湿冷的衣物,也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灼热体温。泥浆的味道混杂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好闻的气息,形成一种极其矛盾的冲击感。
我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声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
这一刻,什么甲方乙方,什么前仇旧恨,好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和这狼狈不堪的拥抱冲淡了。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当天下午,同城热搜悄然爬上了一个话题:
#惊!科技新贵陆淮深与一神秘女子工地狼狈相拥,造型惨烈疑为新行为艺术#
配图,正是陆淮深抱着浑身泥浆的我,从工地走向电梯的那几张连拍。照片虽然模糊,但陆淮深的脸和我的侧脸轮廓还是能被熟悉的人认出来。
评论区彻底炸了:
“卧槽?这是我认识的那个高冷禁欲的陆总?”
“这姑娘谁啊?新型吸引总裁注意力方式?”
“行为艺术?这分明是工伤现场吧!笑不活了!”
“只有我注意到陆总抱得挺紧的吗?男友力MAX!”
“楼上的,这叫危机处理能力MAX!”
苏苏的电话在三十秒内轰炸过来:“林栀!!!你跟我男神去泥地里打滚了?!还上了热搜?!快!从实招来!每一个细节都不准漏!”
我躺在自家的浴缸里,看着自己依旧红肿的脚踝,和手机上那张“惨烈”的照片,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陆淮深,你跳下来救我,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我离开。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出于甲方的责任?
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我?
完了,这下好像……更解释不清了。
5.白月光的“神助攻”
网友提问:如何优雅地劝退对你男朋友有企图的“白月光”?
匿名用户(林栀):谢邀。刚用一份“年度好物红黑榜”和拼多多砍价链接,成功将甲方爸爸的白月光发展成了我的种草闺蜜。
——她现在更关心哪款美容仪提拉效果好,并且坚信陆淮深是个连洗衣凝珠都不会选的“生活残障”。
——✨⭐✨——
脚踝的扭伤让我获得了三天宝贵的假期,以及一个名正言顺暂时不用面对陆淮深的理由。
虽然“工地水鬼”的热搜在周特助高效的公关下很快沉了下去,但后遗症依然存在。苏苏每天对我进行“严刑逼供”,试图从我嘴里撬出点“生死相依”的浪漫细节,而我的微信通讯录里,则莫名其妙多了几个自称是某周刊、某网站的记者好友申请。
我统统选择了无视和装死。
唯一的好消息是,陆淮深似乎终于良心发现(或者只是单纯嫌弃我现在的狼狈样?),之后的沟通彻底变成了线上模式。周特助的邮件变得异常简洁高效,再也没提过“邵氏硬度”和“体感温度”这种反人类的要求。
我一边冰敷着脚踝,一边修改着最后的设计稿,心里暗暗祈祷,这项目能顺顺利利走到终点,然后和陆淮深这个行走的“事故触发器”江湖不见,各自安好。
然而,老天爷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给我的生活增加点“戏剧性”。
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我瘸着脚,顽强地再次踏入那栋科技大厦,准备进行最后一轮细节确认。刚在前台报上名字,笑容甜美的前台小姐却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
“林小姐,陆总正在会客。他吩咐了,如果您到了,请直接去他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室稍等片刻。”
会客?我点点头,心里有点纳闷,什么客人需要我去会客室等?难道又有新的变态要求,需要三方会谈?
怀着几分忐忑,我跟着指引走到总裁办区域隔壁那间更为私密、装修也更显奢华的小会客室。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
然后,我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人。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非常漂亮,漂亮到让人过目不忘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香奈儿的经典粗花呢套装,栗色长发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脖颈修长,耳垂上戴着两颗小巧圆润的珍珠。她正端着一杯咖啡,姿态娴雅地坐在沙发上,目光随意地打量着室内的装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很有钱,我很有品味,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气息。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妆容精致、无可挑剔的脸。看到我时,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审视,随即化成一个得体又疏离的微笑。
“你好,你是?”她开口,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居高临下。
“您好,我是陆总豪宅项目的设计师,林栀。陆总让我在这里等他。”我挂上职业笑容,心里却警铃大作。这气场,这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客户。
“设计师?”她轻轻放下咖啡杯,笑容加深了几分,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原来你就是淮深最近常提起的那位……很特别的设计师。”
“淮深”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叫出来,自然又亲昵,像是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我一下。
“您是?”我保持镇定,反问。
“我姓沈,沈千岚。”她微微颔首,“是淮深的……世交。”
沈千岚。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好像听苏苏八卦过,是某个实业巨头的千金,真正的名门闺秀,也是……传闻中,和陆淮深最“门当户对”的白月光小姐。
很好。正主找上门了。这是要来宣示主权,还是给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前任兼现役设计师一个下马威?
我心里那点因为陆淮深跳泥坑救人而产生的一丝丝涟漪,瞬间被冻成了冰碴子。看吧林栀,清醒点,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五年前不是,五年后更不是。
“原来是沈小姐,久仰。”我笑得更加官方,挪到离她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千岚却似乎不打算放过我。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在我还微微有些跛的脚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林设计师的脚怎么了?听说前几天工地上出了点意外,淮深还亲自送你去医院了?他呀,就是太负责任,对下面的人总是照顾有加。”
下面的人。这个词用得可真妙。
我皮笑肉不笑:“一点小意外,不劳沈小姐挂心。陆总只是尽甲方的义务。”
“是吗?”沈千岚轻轻搅动着咖啡,状似无意地说,“淮深这个人,看着冷,其实心软念旧。尤其是对过去的人和事,总是容易……”她顿了顿,找到一个合适的词,“产生不必要的责任感。”
这话里的暗示,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我握着笔记本的手指微微收紧。
看来,她不仅知道我是谁,还对我这个“过去式”充满了警惕。
我正想着是该装傻还是该硬气一点回怼回去时,沈千岚已经优雅地换了个话题,开始对我进行“降维打击”。
“林设计师真是年轻有为。不过,像你们这样的职业女性也真是辛苦,每天奔波,还要为柴米油盐操心。”她叹了口气,仿佛在替我惋惜,“不像我,平时也就逛逛街,看看秀,打理一下自己的小基金。对了,林设计师,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我看你皮肤底子还不错,就是稍微有点干,要注意保湿抗初老呢。”
她报了几个我只在时尚杂志上见过顶奢护肤品牌的名字,然后热情地分享她的护肤心得,从法尔曼到莱伯妮,如数家珍。
若是五年前那个怯懦的林栀,可能已经被这种无形的炫耀压得抬不起头。但现在的我,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我看着她,突然灵光一现,露出了一个无比真诚(且带着点沙雕)的笑容。
“沈小姐,您说的这些牌子太好了!”我拿出手机,打开某个红色软件,热情地凑过去,“不过我觉得,护肤这件事,性价比很重要!我最近发现几款国货之光,效果简直绝了!你看这个精华,成分表堪比某棕瓶,但价格只要零头!还有这个面膜,补水效果一级棒,我每次都囤一箱!”
沈千岚明显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我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疯狂输出:“还有啊沈小姐,我看您气质这么好,穿衣搭配肯定很有心得!不过有些大牌当季新款真的有点坑,你看这件毛衣,和我之前在拼多多上买的几十块钱的打底衫版型一模一样!链接我发你!省下来的钱买排骨吃它不香吗?”
我一边说,一边真的开始翻找我的收藏夹和拼多多订单,嘴里还不停:“哦对了!还有家政服务!您家里请阿姨了吧?是不是特别贵?我有个APP推荐,上门保洁一小时才五十!还能用优惠券!比请住家阿姨划算多了!”
沈千岚脸上的优雅笑容彻底僵住了,她看着我的手机屏幕,上面是花花绿绿的商品图和“爆款”、“必买”的标签,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还、还有这种?”她下意识地问。
“当然有!”我趁热打铁,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她科普各种省钱小妙招、平价好物红黑榜,从哪个品牌的洗衣凝珠留香最持久,到如何用一杯奶茶钱买到设计感十足的小饰品……我把我从苏苏那里学来的、以及自己摸爬滚打总结的“贫民窟精致女孩”秘籍倾囊相授。
沈千岚从一开始的错愕,到后来的将信将疑,再到最后,竟然真的拿出手机,开始记笔记!
“这个美容仪……真的有效吗?”她指着我推荐的一款千元档产品,认真地问。
“亲测有效!提拉效果绝了!就是手法很重要,我有个视频教程,一起发你!”我立刻接上。
我们俩的脑袋几乎凑到了一起,从贵妇面霜讨论到哪个平台的生鲜配送最快最新鲜。气氛从刚才的暗流涌动,变得异常……和谐?
当陆淮深处理完事务,推开会客室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他那位永远优雅得体、只讨论珠宝和艺术的白月光世交,正和他那位据说“别出心裁”的前女友头碰着头,对着手机屏幕指指点点,嘴里讨论的不是高定,而是——
“这个券后价真的能再减二十吗?”
“能!凑单满减!我教你!”
陆淮深站在门口,沉默了三秒钟。他身后的周特助,推了推眼镜,努力维持着面部的平静。
“你们……在干什么?”陆淮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沈千岚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刚刚讨论购物策略的兴奋红晕,看到陆淮深,立刻恢复了名媛姿态,但语气却轻快了不少:“淮深你忙完啦?我和林设计师正在讨论……嗯,一些生活技巧。林设计师懂的真的很多,很有趣。”
我立刻收起手机,恢复成恭敬的专业人士模样:“陆总。”
陆淮深的目光在我和沈千岚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最终落在我身上,眼神复杂难辨。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对沈千岚说:“千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啦,”沈千岚站起身,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裙摆,然后对我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林设计师,今天聊得很开心,链接记得发我哦!下次有机会再向你请教!”
说完,她翩然离去,留下我和陆淮深,以及一室诡异的寂静。
陆淮深走到我对面坐下,看了我良久,才开口,问了一个我始料未及的问题: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无辜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
“可能因为,我和沈小姐都有一双……善于发现性价比的慧眼?”
陆淮深:“……”
我看着他那张难得出现类似“无语”表情的脸,心里那点因为沈千岚到来而产生的阴霾,突然就散了大半。
白月光小姐,看来你的技能点,也没点在对的地方嘛。
这场仗,好像也没那么难打。
6.暴雨中的真相
网友提问:哪个瞬间让你发现对方心里一直有你?
匿名用户(林栀):当他浑身湿透地在暴雨中找到我,死死抱着我,哽咽着说“那五十万……是我欠你的”时候。
——可我想的是,老娘当年卖掉的绝版书,现在市值能换他十个保温杯。
沈千岚的“神助攻”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散了我和陆淮深之间一部分尴尬又紧绷的空气。项目沟通似乎也因此顺畅了许多,虽然依旧通过周特助,但那些匪夷所思的要求明显减少了。
陆淮深没再提泥坑救我的事,也没解释沈千岚的出现,仿佛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这反而让我心里更没底,像揣着个摇摆不定的钟摆,时而觉得他或许没那么讨厌我,时而又觉得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毕竟,他是陆淮深,是身价亿万、连衬衫扣子都要求完美的甲方爸爸。而我,是那个在他面前摔跤、扒衣服、掉泥坑,还疑似“拜金”的前任。我们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已经是奇迹了。
这天,我需要去确认一些定制家具的最终尺寸,这些家具要放入一个预留的、需要特别处理的收纳空间。我隐约记得,五年前我们租住的那个小破房子的阁楼上,有个我用来放杂物的旧箱子,里面好像有我当时画的一些关于理想家居的草图本,或许能找到点关于那个空间利用的灵感。
那套老房子还没拆迁,租客换了一茬又一茬。我跟现在的租客好说歹说,才被允许在雨势变大前,上去阁楼快速找点东西。
阁楼低矮,布满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物品和潮湿木材的味道。我凭着记忆,在一个堆满旧物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纸箱。箱子上用胶带封着,落满了灰。
我小心翼翼地撕开有些脆化的胶带,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是一些学生时代的杂物:旧课本、获奖证书、还有几本厚厚的素描本。我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里面是各种家具和室内空间的草图,笔触稚嫩,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有一页,甚至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标注着“我和陆淮深的家”的户型图,旁边还写着“要有一个大大的书架,放满我们的书”。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夹杂着一丝暖意。我赶紧合上本子,把它放到一边,继续在箱子里翻找。
然后,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皮质封面的小本子。
不是素描本。我拿出来,拂去灰尘。是一个很旧的、巴掌大的记账本。封皮已经磨损,露出里面的纸板。
我愣住了。我从不记账。这是谁的?
鬼使神差地,我翻开了它。
泛黄的纸页上,是密密麻麻、略显潦草的字迹。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陆淮深的笔迹!比现在更青涩,但笔画间的力道和结构一模一样。
本子上记录着一些零碎的开销:
“3月5日,午餐:食堂免费汤+馒头。”
“3月10日,给妈买药:128.5元。”
“3月15日,接外包项目定金:2000元。”
……
我一页页往后翻,心情越来越沉重。这本子,记录着他当年最困窘时期每一笔细微的收支。直到翻到某一页,记录戛然而止。
那一页的日期,模糊不清,上面只有一行字,笔迹因为用力而深深凹陷进纸里:
“林栀给:手术费,50000元。欠她。”
“手术费……五万……”我喃喃自语,心脏猛地一缩。这应该就是我当年卖掉书,凑给他的那笔钱。原来他知道那不是“家里给的”,他一直记着这笔账……
可是,不对啊。我明明记得,我当时东拼西凑,加上卖书的钱,一共是五万块。可他后来甩给我的那张卡,他说里面有五十万。
多出来的四十五万,是哪里来的?
一个荒谬又惊人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劈中我的脑海。我拿着记账本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疯了一样继续在箱子里翻找,几乎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课本、证书、旧照片散落一地。终于,在箱子的最底层,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长方形的小东西。
是一张很旧的银行卡。用橡皮筋捆着一起的,还有一张折叠的、已经泛黄的纸条。
我颤抖着打开纸条。上面是陆淮深的笔迹,只有寥寥数语,却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我的心脏:
“栀栀:”
“对不起。看到你朋友圈的包,才知道钱对你多重要。这卡里有五十万,应该够你买很多个包了。我们两清了。”
“祝你幸福。”
“陆淮深”
“朋友圈的包……五十万……两清了……”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
原来,他当年不是因为不爱了而分手。
原来,他是因为看到了苏苏P的那张图,以为我拿他母亲的救命钱去买了奢侈品包!
原来,他那句“我们两清了”,不是用钱侮辱我,而是他以为,用五十万“买断”他欠我的五万,以及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是对我“拜金”愿望的满足和解脱!
误会!
一个长达五年,如此可笑,如此残忍的误会!
我为了不伤他自尊,骗他说钱是家里给的;他为了维护我可笑的“虚荣”,用十倍的钱来“补偿”我!我们就像两个在黑暗中互相摸索的傻子,都以为给了对方最好的,却用最锋利的刀刃,将彼此伤得遍体鳞伤!
“哈哈……哈哈哈……”我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涌出。笑声在空旷的阁楼里回荡,听起来比哭还难听。
五年。我恨了他五年,怨了他五年,以为自己是那段感情里唯一的受害者。却没想到,他同样活在自以为是的“被背叛”和沉重的“债务”里!
窗外,不知何时已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阁楼的老旧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老天爷也在为这荒唐的误会而咆哮。
我瘫坐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和记账本,哭得不能自已。积压了五年的委屈、愤怒、不甘,以及得知真相后那排山倒海的荒谬感和心痛,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不知道在阁楼上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流干,喉咙嘶哑,只剩下无声的抽噎。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天色彻底暗沉下来,阁楼里一片漆黑,只有偶尔划过的闪电,能短暂地照亮这满屋狼藉和我的狼狈。
我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加上情绪激动,双腿发麻,浑身冰冷僵硬。摸出手机,想打电话求助,却发现屏幕漆黑——没电了。
真是的……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窗外狂暴的雨声,感觉自己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寒冷、饥饿、还有那噬骨钻心的真相,让我前所未有的脆弱。
就在这时,楼下隐约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和一个被风雨模糊了、却异常熟悉的、带着焦灼的呼喊声:
“林栀!林栀你在里面吗?!”
是陆淮深!
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心头巨震,下意识地想回应,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敲门声变得更加剧烈,几乎是在砸门。然后,我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他大概是找到了房东),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冲进房子,快速在一楼寻找,然后踏上了通往阁楼的、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阁楼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道手电筒的光柱刺破了黑暗,在我身上晃动。
借着手电的光,我看清了站在楼梯口的那个人。
陆淮深。
他显然是从某个重要场合直接赶来的,身上还穿着挺括的西装,但此刻那身昂贵的西装彻底毁了——被暴雨淋得透湿,紧紧贴在身上,头发也湿漉漉地耷拉着,不断往下滴水。他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那双总是冷静深邃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焦急,以及……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深可见骨的痛楚。
他的目光迅速锁定了蜷缩在角落、狼狈不堪的我。
“林栀!”他嘶哑地喊了一声,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来,完全不顾满地狼藉的杂物。
他冲到我的面前,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冰凉湿透的双手猛地抓住了我冰冷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说话!”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上下检查着我,仿佛在确认我是否完好无损。
我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我的手上,冰冷刺骨,却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
五年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是因为担心我吗?
是因为……那个可笑的误会吗?
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我用力想挣脱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放开我!陆淮深!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你不是早就用五十万把我打发了吗?我们早就两清了!”
听到“五十万”和“两清”,陆淮深的身体猛地一僵,抓着我手臂的手更紧了,眼底的痛楚如同火山般喷发。
“不是的!林栀!不是那样的!”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破碎不堪,“我看到了……我看到你的记账本了……在工地那天,从你掉落的文件夹里……”
我愣住了。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那个记录着五万块手术费的记账本?
“那五万……是你卖了你父母留给你唯一值钱的书凑出来的……是不是?”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眶迅速泛红,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根本不是你家给的!你骗我!而我……而我这个混蛋……我竟然以为你……”
他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悔恨和痛苦淹没了他。他猛地伸出双臂,不顾我全身的灰尘和冰冷,将我用尽全力地、死死地抱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冰冷而潮湿,带着雨水的气息,却异常的用力,紧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仿佛要将我揉碎进他的骨血里。
“对不起……林栀……对不起……”他把脸深深埋在我的颈窝,滚烫的液体混合着冰凉的雨水,灼烫着我的皮肤。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在我肩上,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崩溃地、哽咽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错了……我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瞎子!白痴!”他语无伦次地骂着自己,身体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微微颤抖,“那五十万……不是我打发你……是我欠你的!是我陆淮深这辈子都欠你的!”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
阁楼里,昏暗,潮湿,冰冷。
我们两个像落汤鸡一样,紧紧相拥在这片狼藉之中。他滚烫的眼泪和冰冷的雨水,混杂着灰尘的气息,构成了一副无比狼狈却又惊心动魄的画面。
五年的误会,五年的隔阂,五年的互相折磨……
在这一刻,似乎终于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开了一个裂口。
真相,血淋淋地摊开在我们面前。
我僵硬地被他箍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疯狂而有力的跳动,以及那压抑了五年的、汹涌澎湃的悔恨与痛苦。
我一直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眼泪,再一次无声地滑落。
陆淮深,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我们之间,隔着的那五年,又该怎么算?
7.陆总的沙雕补习班
网友提问:有个智商超高但情商感人的前任是种什么体验?
匿名用户(林栀):谢邀。前任总裁在发现误会我五年后,开启了狂暴追妻模式。具体表现为:在公司楼下用消防演习的喇叭喊情话,送锦旗上书“最佳前女友”,并试图用Excel表论证我们复合的必然性。
——现在全公司都劝我,要不就从了吧,毕竟脑子不好使也是残疾,需要关爱。
暴雨夜的阁楼之后,我和陆淮深的关系,进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阶段。
那层横亘在我们之间五年的坚冰,被一场瓢泼大雨和一本泛黄的记账本砸开了巨大的裂缝。但冰碎了,露出的不是坦途,而是满地狼藉的碎片和依旧冰冷的海水。
我知道了他当年的决绝源于一个可笑的误会,知道了他那五十万背后扭曲的“补偿”心理,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他汹涌的悔恨。但知道归知道,原谅又是另一回事。
五年的委屈和心结,不是一句“对不起”和几滴眼泪就能轻易抹平的。我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消化这个打败性的真相,去重新审视我和他之间的一切。
陆淮深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他没有再像阁楼上那样情绪失控,也没有急于求成地逼我表态。他只是……用一种让我啼笑皆非的方式,笨拙又执着地,试图“弥补”。
项目沟通恢复了线下模式,但地点从冰冷的会议室,变成了他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区。那里有舒服的沙发,还有一台据说价值六位数的咖啡机,能做出媲美专业咖啡馆的饮品。
第一次被周特助引到那里时,我浑身不自在。陆淮深倒是很镇定,亲自给我倒了杯咖啡,手法娴熟得不像个科技公司总裁。
“尝尝,巴西单品豆,你应该会喜欢。”他把杯子推到我面前,语气自然,仿佛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抿了一口,确实香醇。但更让我注意的是,咖啡杯旁边,还放着一小碟包装精致的……软糖?是我大学时最爱吃,但后来因为觉得幼稚而很少再买的那种水果软糖。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正低头翻看图纸,侧脸线条冷硬,耳根却有点可疑的红晕,状似随意地说:“客户送的,我不吃甜食。”
我:“……” 谢谢您嘞,客户还专门送这种小朋友口味的软糖。
沟通工作的时候,他专业依旧,但那些刁难人的奇葩问题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会在我讲解时,非常认真地倾听,偶尔提出一两个切中要害的专业问题,眼神专注得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每次沟通结束,他都会坚持送我下楼。不是送到电梯口,而是一定要亲自送到大厦一楼门口,看着我上车。
第一次他这么做的时候,正好是下班高峰,人来人往。所有员工看到自家冰山总裁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女人身后,还亲自为她拉开玻璃门,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能感觉到无数道好奇、探究、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像激光一样扫射在我背上。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声说:“陆总,真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能行。”
他面不改色,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竖着耳朵的人听清:“项目收尾阶段,保障设计师的安全是我的责任。”
我:“……” 谢谢,从您办公室到门口这五十米,我觉得比我独自走夜路还危险。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特殊关照”,我或许还能勉强适应。但很快,陆淮深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在“追妻”这项技能上,天赋点可能加错了方向。
某天傍晚,我加完班,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公司大楼。刚伸个懒腰,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公司楼下的空地上,不知被谁用密密麻麻的、点燃的心形蜡烛围成了一个大大的爱心!蜡烛中间,还用玫瑰花瓣铺出了“LX”两个字母——我名字的缩写!
爱心旁边,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穿着笔挺西装、怀里还抱着一大束俗气红玫瑰的陆淮深!
傍晚的微风拂过,烛光摇曳,花瓣飘香,再加上陆淮深那张英俊却紧绷得像要去参加葬礼的脸……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下班围观的同事,窃窃私语,手机拍照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我当场石化,脚趾头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陆淮深!你是从哪个上世纪偶像剧里穿越来的?!还有,LX?你就不怕大家以为是楼下小卖部在搞促销吗?!
陆淮深显然也看到了我,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持式扩音喇叭?!
就是那种菜市场大爷大妈用的、声音能传二里地的大喇叭!
他按下开关,刺耳的电流声后,是他那经过喇叭放大后、更加冰冷僵硬、毫无感情色彩的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广场:
“林栀同志。”
我:“!!!” 同、同志?!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
“过去五年,是我错了。”他举着喇叭,一字一顿,像在念工作报告,“我误会了你,伤害了你。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根源在于缺乏调查研究和主观臆断。我决心改正错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捂住了脸,已经没眼看了。救命!这是什么检讨大会现场吗?!
“这束花,代表我的歉意和……和那个意思。”他继续用播音腔念着,同时把怀里那束巨大的红玫瑰往前递了递,“请你收下。”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还夹杂着“陆总好可爱”、“这是什么新型社死方式”的议论。
就在我考虑是假装不认识他直接走掉,还是冲上去抢了喇叭时,远处响起了消防车的警笛声!
原来是有“热心”群众看到这么多明火蜡烛,担心安全隐患,直接打电话叫了消防车!
几分钟后,消防员叔叔们强势入场,一边熟练地用灭火器喷灭蜡烛,一边对举着喇叭僵在原地的陆淮深进行了严肃的消防安全教育。玫瑰花束在混乱中被踩了几脚,蔫头耷脑,陆淮深那张冰山脸,在消防车闪烁的红蓝灯光下,五彩斑斓。
我趁乱溜了。那天晚上,我收到了陆淮深发来的微信,只有简单三个字:“对不起。”
我回了他六个点:“……”
经过“蜡烛事件”的惨痛教训,陆淮深似乎转换了策略。他不再搞这种大场面,开始走“润物细无声”的路线,只是这“雨露”,依旧带着一股浓浓的沙雕气息。
比如,他会让周特助送来一个巨大的、用绸带扎着的礼盒。我打开一看,里面不是珠宝首饰,而是一面红底黄字、巨大无比的锦旗!上面赫然绣着两行大字:
“赠:林栀女士”
“最佳前女友,品德高尚,业界楷模”
落款是:悔过自新陆淮深。
我拿着这面锦旗,站在办公室中央,感受着同事们投来的关爱智障般的目光,久久无言。
又比如,某天我收到一个同城快递,里面是一张制作精良、堪比政府工作报告的PPT打印稿,标题是《关于陆淮深同志与林栀同志破镜重圆的必要性与可行性分析报告》。里面用各种数据模型、SWOT分析、逻辑框架图,详细论证了我们复合的“战略机遇”、“协同效应”以及“风险管控措施”……
我看着那份报告,哭笑不得。陆淮深,你的脑子是不是都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连苏苏都从最初的愤怒吃瓜,变成了现在的同情:“栀栀,说真的,要不你就从了吧。我看陆总这脑子,离了你可能真的不行。这哪是追妻,这是在做学术课题啊!怪可怜的。”
连小区保安大爷,在某天晚上看到陆淮深的车又停在楼下(他后来不敢点蜡烛了,改成了默默在车里蹲守),都忍不住偷偷给我塞了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姑娘,那小伙子天天来,风雨无阻,虽然脑子好像不太灵光,但心眼实在。给他个机会吧?”
我捏着纸条,看着窗外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以及车里那个模糊却固执的身影,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好笑,是真的好笑。
无奈,也是真的无奈。
但心底深处,那块被冰封了五年的角落,好像真的……在一点点融化。
陆淮深,你用最笨拙、最沙雕的方式,横冲直撞地再次闯进我的生活。
你的“追妻火葬场”,烧得浓烟滚滚,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可是,为什么我看着你这副手忙脚乱、智商掉线的样子,
竟然……
觉得有点可爱了呢?
8.用余生补偿你
网友提问:破镜重圆后,生活有什么不同?
匿名用户(林栀):谢邀。和甲方前男友兼现任男友同居中。他依然会用Excel做《家务分工优化方案》,但也会在我熬夜画图时,默默把我冰凉的脚捂在他肚子上。
——哦,那张五十万的卡,我最后收了。然后当着他的面,网购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把收货人姓名全改成了“陆蠢蠢”。
陆淮深的“沙雕补习班”毕业考试,发生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周末傍晚。
没有心形蜡烛,没有扩音喇叭,也没有红底黄字的锦旗。他只是在项目彻底完工、所有款项结清后,发来一条微信,问能不能请我吃顿饭,地点由我定。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这几个月,我像个在情感钢丝上摇摇晃晃走的人,一边是他笨拙却真诚的“弥补”,一边是自己五年来筑起的心理防线。苏苏的怂恿、保安大爷的纸条、甚至公司楼下奶茶店小妹都开始默认给我做“老板娘特调”……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无形中推着我往前走。
我知道,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无论是彻底告别,还是……给彼此一个新的开始。
我回复了一个字:“好。”
地点选在了我们大学时常去的那家街边小馆。店面比记忆里更旧了,但老板娘居然还认得我们,热情地把我们引到角落里那个靠窗的老位置。
“哎呀,是你们俩!好久没来啦!还是老样子?”老板娘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
我们异口同声:“嗯,老样子。”
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所谓老样子,不过是一碗牛肉面,加个煎蛋,对我来说;对他,则是一碗素面,因为当年要省钱。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老板娘笑着去下单了。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空气中弥漫的、熟悉的食物香气。
陆淮深今天穿得很休闲,简单的白T和长裤,少了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凌厉,多了几分清爽的少年气——如果忽略他正襟危坐、像是等待最终审判的紧张表情的话。
“项目……还满意吗?”他找了个安全的话题开头,声音有些干涩。
“嗯,挺好的。谢谢陆总……呃,谢谢。”我有点不适应这种平和。
“叫我名字就好。”他看着我,眼神认真。
“……陆淮深。”
简单的名字称呼,却像是一个小小的突破口。我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膜,似乎薄了一点。
面很快上来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我们像大学时那样,安静地吃着面。谁都没有提过去五年,没有提误会,没有提那些沙雕的追妻行为。只是偶尔,会聊起大学里某个有趣的老师,某次尴尬的考试,或者共同认识的某个同学的去向。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单纯美好的记忆,一点点被唤醒。原来,除了伤痛和误会,我们之间,也曾拥有过那么多温暖的碎片。
吃完饭,我们沿着熟悉的校园围墙慢慢散步。初夏的晚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一段僻静无人的林荫道时,陆淮深停下了脚步。
我心头一跳,知道关键时刻要来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路灯的光线从他头顶洒下,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不是戒指盒。
是我眼熟的,那个五年前他扔给我,印着银行logo的旧信封。信封看起来保存得很好,只是边缘有些微的磨损。
我的心猛地一缩。
“这个,”他把信封递到我面前,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一直留着。”
我没有接,只是看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继续说道:“林栀,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是钱能衡量的。五年时光,你受的委屈,我造成的伤害,无论多少钱都补偿不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恳切。
“这五十万,本金是你应得的。剩下的,算利息……不,不算利息。”他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异常坚定,“算我预支的。”
“预支?”我下意识地重复。
“对,预支。”他往前走了一小步,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自己的倒影,和他眼眶周围不易察觉的微红,“预支我的未来。预支我往后每一天的工资、奖金、所有收入。预支我的时间、关心、和……爱。”
他的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重重敲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我很笨,用错了方式,做了很多让你哭笑不得的傻事。我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我只会用最蠢的办法,对你好。”
“这五十万,就是一个开始。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让我用剩下的几十年,连本带利,慢慢还给你。不是用钱,是用我这个人,用我的一辈子。”
他说完了。周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我们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没有单膝跪地,没有鲜花钻戒。只有一张旧银行卡,和一段朴实无华、甚至带着点财务术语的……告白。
我看着他。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看着他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小心翼翼的期待和深藏的害怕。
这个傻子。
这个高智商低情商、用Excel分析感情、用消防喇叭告白、送锦旗当礼物的傻子。
这个因为一个可笑的误会,折磨了自己五年,又用最笨拙的方式想要挽回的傻子。
这一刻,我心里所有的纠结、怨怼、不甘,仿佛都被这初夏夜晚的暖风吹散了。
我忽然想起苏苏的话:“脑子不好使也是残疾,需要关爱。”
也想起保安大爷的纸条:“心眼实在。”
还有他跳进泥坑时毫不犹豫的身影,他在暴雨阁楼里崩溃的眼泪。
五年光阴,物是人非。我们都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青年男女。他有了他的商业帝国,我有了我的事业天地。我们之间隔着漫长的误会和分离。
可是,兜兜转转,这个人,好像还是他。内核里那个固执、认真、一旦认定就死脑筋的陆淮深,从来没变。
我沉默的时间似乎有点长。陆淮深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举着信封的手也微微垂下,嗓音沙哑:“如果你觉得……还是没办法原谅我,我……”
“陆淮深,”我打断他,抬起头,迎上他瞬间重新燃起希望的目光,故意板着脸问,“你这算是在做财务报告,还是在表白?”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笨拙地回答:“是……是表白。虽然可能不太合格……”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在他怔忡的目光中,我伸出手,不是接过那个信封,而是直接握住了他拿着信封的、微微冰凉的手。
他的手指猛地一颤。
我看着他,眼睛弯成了月牙,用他刚才的话回敬他:
“好啊。那你要说话算话。”
“分期付款,一辈子。少一天,一分钱,利息翻倍。”
陆淮深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没反应过来。几秒钟后,巨大的狂喜才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眼眸。他反手用力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我微微皱眉,他却像是怕我跑掉一样。
“真的?你……你答应了?”他声音里的惊喜几乎要满溢出来。
“嗯。”我点头,忍着笑意,“不过,得加个补充条款。”
“什么条款?你说!”他现在估计我说要星星他都能立刻去租火箭。
“以后不准再送锦旗,不准用扩音喇叭,不准惊动消防队。”我掰着手指数,“还有,追求方案需提前向本人报备,审核通过方可执行。”
“好!都听你的!”他忙不迭地答应,像个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把将我紧紧搂进怀里。这个拥抱,不再有暴雨夜的冰冷和绝望,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温暖和踏实。
“林栀,”他把脸埋在我颈窝,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坚定,“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要我。”
我回抱住他,感受着他胸腔里传来的有力心跳,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宁。
破镜重圆,裂痕或许还在,但那也是我们独一无二的印记。往后的日子,大概还是会充满各种沙雕和意外吧?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和这个傻子一起,就算是鸡飞狗跳,大概也会很有趣吧。
几天后,我收到了一个快递。拆开,里面是那张熟悉的银行卡,以及一张崭新的、印刷精美的副卡。附带的纸条上,是陆淮深一丝不苟的字迹:
“主卡:家用及你的无限额消费。”
“副卡:我的零花钱,接受随时查岗。”
“还款人:陆淮深”
“还款期限:终生”
我看着那张副卡,笑了笑,打开购物网站,熟练地下单了一堆东西:给苏苏的限量版口红,给保安大爷的护膝,给奶茶小妹的新款围裙,还有……给陆淮深的一个,印着“绝世好男友”的、土掉渣的定制保温杯。
嗯,就用这张卡付账。
毕竟,分期付款的人生,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