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我在街上见到周颜齐的时候,我好像这三年多来第一次见他是这样的。他身边有个美丽的女孩子,我认识,是他的学生,我的师妹,叫林蕊。人如其名,像花蕊一样娇嫩美好。
人人都说周颜齐是一个学术天才,读书好,明明只比我大三岁,人家却已经从国外读完博士回来,进京大教书。
而我作为他的妻子,尽管非常努力的想要追赶他,却还是在他手里发不出一篇核心期刊。
我和周颜齐说起来也是青梅竹马,我们两家自小关系就好。我的父亲更是与周颜齐的父亲是战友关系。
从小到大周颜齐都是我追赶的方向,无论是学习还是爱情,我都在努力的想要追赶上周颜齐,所以当周颜齐跟我讲结婚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周颜齐的求婚十分简单。没有浪漫的鲜花蜡烛,也没有动情的誓言,有的只是一句,“结婚吧,我们。”
婚后与周颜齐的日子也是过的相敬如宾,我试图去理解并告诉我自己,作为一个学术天才,周颜齐像一朵高岭之花,总是高高在上,不暗俗世。不能将时间和精力放在家长里短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所以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是我来负责,虽不难,却也琐碎。从每周陪他父母吃饭,看病到家里水管的维修。这些看似简单的小事,堆积起来,也耗费不少精力。所以在学术上,我好不容易考上了研究生,周颜齐成为我的导师。我却一篇核心期刊都发不出来,比我小一届的师妹,在周颜齐的帮助下,发表了不少核心期刊。
所以当我看见林蕊挽着周颜齐的胳膊像普通情侣一样逛街的时候,我愣住了。因为周颜齐从来不准我与他在外面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他觉得这样会影响他的形象。
正当我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喧闹,我寻着声音看过去。
是林蕊。
只见林蕊站在商店门前破口大骂,说他们骗钱,原来是她想买东西砍价不成便想撒泼。而周颜齐呢,只是在旁边宠溺地看着林蕊,将她拥入怀中,不知跟她说了些什么,只见林蕊笑的娇羞。周颜齐也掏出银行卡,刷卡给林蕊买单。
我不禁想起,当初周颜齐回到家,我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起我今天买菜砍价成功时,周颜齐却将桌子重重地一拍,说我像一个市井泼妇,为了一点小钱就难为人。
我只能无奈的笑一笑,心中很多酸涩,不知道如何发泄,但是这似乎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知道周颜齐不爱我,选我可能只是合适。但是我爱他,我期待着我能够像小说情节先婚后爱一样,也期待着总有一天我能将他的心捂热。
但是我错了,爱情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爱就是不爱。
我拿起手机打给周颜齐,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希望他能回家,这是我给我们这个岌岌可危的婚姻最后一次机会。
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不出意外的电话被他挂断,我依旧执着的继续打,我接连打了三个电话。
最终电话终于被接通。
“什么事,快点说。”周颜齐不耐烦地说。
“今天晚上我希望你回来过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嗯。”
没有给我再说话的机会,周颜齐就迅速将电话挂断了。
2
当晚,我做了一些周颜齐爱吃的菜,又将餐厅布置了一下。
其实平心而论周颜齐对虽然不算好但是也绝对不算差,当年在战场上我父亲救了他父亲一命,回来以后周颜齐的父亲始终挂念着我们家的恩情,对我们家也是很好,婚后也一直将我当女儿看待。
今天这个结婚纪念日我想给周颜齐和我的婚姻最后一个机会,因为我爱他,更因为我肚子里已经孕育出了一个新的生命,是属于我和周颜齐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我却始终没有等到周颜齐回来。
他应该还在忙吧。我安慰自己道。
“今晚有事,不回来了。”
我收到了周颜齐的消息,好吧,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总是在忙,他有看不完的书,指导不完的学生,而我,只是他生活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我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收拾了碗筷,不想吃,也吃不下。
突然,我的微信收到了林蕊的消息,是一个KTV的包房的定位。
女人的第六感,让我想到了些什么。
我有些犹豫,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真的被揭开,便不能再装傻下去了。
犹豫再三,我还是按照地址去了那家KTV。说来也巧,那家KTV正是小时候我和周颜齐家的位置,在那里我们一起长大。后来老房子拆迁,修建成了一家KTV。
看着小时候成长的地方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我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小时候我就喜欢周颜齐,喜欢跟着他的屁股后面当一个小跟班。看着从前熟悉街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做出一些改变了呢。我想我还是缺一点决心,离开周颜齐的决心。
找到林蕊所在的包间后,我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站在外面,果然,我看到了周颜齐。我想这也是林蕊的用意吧。
只见林蕊笑的娇俏,往周颜齐的怀里钻。周围的人都在起哄,而周颜齐呢,也只是笑笑。
在林蕊唱歌的时候,周颜齐的朋友忍不住来问他。
“我靠,老周怎么回事?”
“是啊老周,你这样对得起阮软吗?”
听到他朋友的这句话,我屏息凝神,是啊,对得起我吗,我也想知道,周颜齐你的心里会不会有一丝的愧疚和爱。
我盯着周颜齐等着他的回答,而他呢,只是目光追随着正在唱歌的林蕊。
“这有什么可比的。林蕊是我的学生,聪明又可爱。我还指望着她能多发点文章呢。”
“那阮软呢?”
“她?太笨了,不适合当我的学生,也不适合做我的学生。做个老实的妻子倒也不错。”
听了周颜齐的回答,我的心倒是变得平静了。我默默地离开KTV,一个人独自走在街上。秋天的夜晚,有点微冷,我踩着落叶,听着莎莎的声音,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想到了许多次周颜齐借口不能回家的夜晚,是不是也是这样陪着林蕊。
想到其实结婚三年多来,周颜齐其实从未陪我逛过一次街,连婚纱都是我自己去挑选的,而他只需要按时到场出席。
想到我生病时,周颜齐也只是匆匆来医院看了我一眼,随后便被林蕊一个电话就叫走了。是有急事吗?是真的有急事吗?
我不愿再骗自己,我累了,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的太累了。
也许我该结束这段关系了,至于宝宝,我摸了摸肚子,我相信我是有能力照顾好她的。
3
做了决定离开的打算,我便在准备着一切。我打算从京大退学,我不适合学术,不适合理论研究,老实说我的每一篇论文都是被周颜齐打回打回再打回,否定否定再否定。最后没办法,周颜齐只能将每个idea揉碎,喂给我,我才可以勉强地写出一篇出来。而林蕊不同,在理论研究上,她确实很有天赋,也许她本身就和周颜齐更同频吧。
我的退学申请还没审批完,周一的组会还是要去。
周颜齐和林蕊是一同进来的。看着他们并肩同行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林蕊才是周颜齐的妻子呢。
不出意料,我的所有idea全被周颜齐否定否定全否定。
而林蕊又被夸奖了一通。连今天来旁听的老教授也跟着夸他是天才少年,有着周颜齐当初的风范。
漫长而折磨的组会终于结束,我迫不及待的想回家休息。
林蕊却提议一起去学校对面的餐厅吃饭,我不想去,便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周颜齐今天第一次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可惜,并不是关心我的身体,而是向着林蕊。
“所有人都去,去吃个饭而已,死不了人。”
师兄也跟着在劝我,平日里师兄都对我照顾有加,我不想扫他的兴。于是也跟着去了。
我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一路上林蕊和周颜齐有说有笑的走在前面。
过马路时,林蕊莫名其妙的停下来等我。还不等我多想。
“小心!”
周颜齐突然飞奔过来将林蕊拉进他的怀里,跌落在地上。
而我呢。
只能看着一辆汽车朝我驶来,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万幸的是我的师兄赶过来想要我救我,但是离的有些远,我还是被汽车撞倒。
我平躺在地上,感觉我的鲜血汩汩从下面流出,我看着天空,很蓝,今天是个好天气。好像当初和周颜齐结婚也是这样的一个好天气。
“你没事吧,小蕊。”
周颜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有些绝望,我对周颜齐最后一丝的爱,也没了。
4
我醒来,看着医院的天花板,我有些着急,想要起身,却动不了。
听到了我的动静,师兄赶紧过来看我。
“对不起,小软。我还是慢了一步,没有救到你。”
我摇了摇头,我已经很感谢师兄了,我们无亲无故,那却也愿意来救我,而周颜齐呢,明明是我和林蕊一起遇见危险,他的选择呢。这么多年的相识,三年的夫妻,到最后却什么都比不过。
我试图抬起手指了一下我的肚子。
师兄明白了我的意思。却迟迟没有开口。
我明白了师兄的意思。我眨了眨眼睛,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
师兄也不想我钻在这件事里,便转移了话题告诉我,林蕊刚刚也有些擦伤和受了惊吓,周颜齐在旁边病房陪着她呢。
问我要不要见见周颜齐。
我和周颜齐的关系,在学校是保密的,师兄他们都不知道。要是师兄知道我们的关系,应该就问不出这个问题了。
想不想见?
比起见,我更想抓着周颜齐来问问,他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当年与周颜齐结婚,我的父母就极力地劝阻我,让我不要陷在爱情里出不来,因为这场爱情,始终只有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但是我一意孤行,我的父母生气,却又拿我没有办法。
我在病房里休息了几天,这期间周颜齐只来看过我一次。
“孩子没了就没了,我们现在并不适合生孩子。我很忙。”
说完周颜齐没有多停留就去了隔壁林蕊的房间。说要与她去讨论一个新的选题。
我没有挽留,只是说出要与他离婚。
他没有停留,似是不信,也似觉得我是个要用这个来威胁他多陪陪我的疯女人。
这晚我的病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蕊。
只见她没有平时一副活泼娇俏的模样,而是得意与挑衅。
“我一直都知道你们的关系,师姐。”
“只是你不觉得你并不适合他吗?”
“这些天周颜齐一直在陪着我,我想他也在庆幸,庆幸着你们的孩子死了。”
“告诉你个秘密,那场车祸就是我安排的。”
我承认林蕊是知道怎么刺激我的,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水杯砸向林蕊。
她也不躲,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你在干什么?”周颜齐和师兄突然赶到。
“小蕊做了什么,你这样对她。”
“你信不信我报警。”
周颜齐也的话一字一句向我砸来。
“道歉,不然我就报警了。”
“我是不会道歉的,你现在就可以报警,让警察来抓我。天天在这里看着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觉得恶心。”
“小软,才受这么大的伤,还没好全,周导就算了吧。”师兄在为我说话。
我有些感激的看向师兄。
而周颜齐呢,似乎被我那句狗男女刺痛了。执意要报警。
就这样,在我车祸流产的第三天,我被我的丈夫送到了警局。
5
警局里,负责审问我的女警看着我虚弱的样子,都有些不忍心。
她说只要我承认错误,就可以走调解程序,不用治安拘留。
我不承认,我没有错误。
要说我我唯一的错就是爱错了人。
我的父母赶来时,看着她们红着的眼睛,我愧疚死了。我已经让他们很失望了,不能再任性下去。
我改变主意,在调解室里向林蕊道歉。达成了赔偿协议。
周颜齐始终坐在林蕊的身边,一言不发。
出了警局,我的父亲,冲上去,想要给周颜齐一拳。被我和母亲拉住。刚从警局出来,我们实在不想再进去了。
“周颜齐,你是人吗?”
“父亲,我只是秉承着公平公正,阮软打人,就是她的不对,我不能包庇她。”
“可是阮软是你的妻子啊,你刚刚流产的妻子。”我的父亲红着眼睛朝他吼去。
周颜齐依旧无动于衷,他一向自认清高公平,不会包庇自己的妻子。
“如果林蕊做错事,你是不是也不会包庇她?”
我有些忍不住的问道。
“自然。但我相信小蕊的人品。”周颜齐回答道。
我不愿再多说什么,我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既然林蕊敢设计车祸,我相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总能找到证据。我需要好好养精神来处理这件事。
我仔细的将事情梳理了一遍,这件事情的司机,已经认罪。但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还是需要围绕着司机来调查。
只是我一个人这些年全都围绕着周颜齐在生活,试图做一个贤妻良母。调查人说起来简单,但是对我来说也不是能简单做到。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谢寻。
当年谢寻的母亲在谢寻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父亲又在后来出任务时因公殉职。我的父亲与他的父亲是挚交,不忍心看着谢寻一个人无人照顾,便在我五岁那年,接到家中。
当年为了与周颜齐结婚,我不仅与我的父母大吵了一架。与谢寻,也是。
我执意嫁给周颜齐,谢寻也离开了京北,回到他外公的家,海城,后来我们再无联系。
突然我的邮箱弹出了一封新的邮件。
来自寻。
我点开看了看,是林蕊利用司机女儿生病,买通司机来制造车祸的证据。
以及谢寻的一段话。
“阮软,其实林蕊的手段非常简单,买凶杀人,但是她并没有做任何隐藏,为什么,因为他笃定周颜齐不会去查。为自己而活,阮软。”
我明白谢寻的意思,收到了谢寻给我的东西,我轻松了很多。
这么多天,我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梦里,我梦到了许多从前的事。
从小我就喜欢跟着周颜齐跑,而周颜齐从来不会管我,每次我摔跤了,都是谢寻将我抱起,替我拍灰,哄我不要哭。
到了高中时期,我为了追赶上周颜齐,想要拼命的学习,也是谢寻每天晚上给我补课。
再到后来,我为了嫁给周颜齐与谢寻吵架。那年我大二,刚满二十岁。我为了爱情嫁给周颜齐,而周颜齐呢,只是因为刚回国,需要一段稳定的婚姻,来维持自己的学术形象。谢寻知道这个消息那天,专门从海城赶了回来。他说,小软,你还想不懂什么是爱情,等大点再说。我不认同。他又威胁我,如果真的选择周颜齐,那他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妹妹。我不理睬。最后我成功嫁给周颜齐,婚礼那天谢寻没来,只是给我送了份贺礼。
6
我在家休养了几天,我的退学申请也通过了。
我收拾好行李,订好机票,目的地是海城。
在离开前还有以后一件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了。我打车与父母一同打车前往周颜齐父母的家中,一进门,我就泣不成声,向周颜齐的父母诉说着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
好在周颜齐的父母比较明理,结婚这些年我一直好好的孝顺他们,而林蕊设计失去的孩子也是他们的孙子。他们向我保证绝对不会让周颜齐插手去救林蕊。
他们欲言又止,想要劝劝我和周颜齐的婚姻,但我心意已决。
在父母的陪同下,我来到警局,报警。并去法院,上诉,与周颜齐离婚。
全部处理完,已经是下午了。我想到学校还有些东西没收拾,我的父母劝我别去了,不要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我想好好感谢师兄,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照顾。至于林蕊,林蕊现在应该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周颜齐知道林蕊出事,他也没空呆在学校里了。
我喊父母回家休息,我独自来学校收拾东西。
师兄知道我要走,显得很惋惜。
我拍了拍师兄的肩膀,将我准备的一支钢笔送给师兄。
“谢谢你师兄。”
只见师兄红了眼眶,摇了摇头。
“阮软?你怎么在这?”
我有些僵住了,是周颜齐。
只见周颜齐快步向我走来,拽着我就要往外走。
“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就这么恨小蕊吗?”
“恨到要做假证据诬陷她。”
我挣脱开周颜齐。
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不气了。我平静的盯着他,没有任何感情。
这样的我,他也觉得陌生。
但是救林蕊心切。
周颜齐来不及多想,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现在跟我去警局,说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们的婚姻永远不会结束。”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离婚吧。”
“好啊。”我答应的爽快利落。
周颜齐也有些奇怪我的爽快。
我拿出手机,将那天林蕊来我病房的录音发给周颜齐,然后将他拉黑。
听了录音的周颜齐,有些意外。但还是维护着林蕊。
“小蕊她还小,就是小孩子心性。你难道要让她留下案底吗?”
我笑了一下。
“如果可以,我想要她杀人偿命。”
周颜齐愣住,老实说他对于孩子没有那么多感情。看着阮软此刻的模样,他突然也有了一丝心疼。
周颜齐沉默了,我也不想与他再继续纠缠下去。法院的应诉通知书应该很快会送到他的手上。
如果可以,我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了。这么多年我都是为了周颜齐而活,现在我该为自己而活了。
7
我刚到海城,谢寻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车已经停在了机场外。
我倒也不奇怪,我这个哥哥自小便与旁人相比不一般。
见不见?
我没想好。
我和谢寻已经三年没有联系过了。
我的心很乱,很乱。
谢寻看着我一直站在路边发呆,等的有些不耐烦。
下车来找我。
“怎么还在想你的前夫呢。”
嘴真贱,不想理他。
“既然决定来海城了,就要忘掉过去的一切。要是我发现你还有一点想着那个斯文败类,我就马上打包给你送到他家去。”
行为更贱,他真的三十了吗?
我不想与他争口舌了,直接把行李甩给他,我就上车了。
另一边的周颜齐,才从警察局里出来。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平时矜贵的模样,刚刚在警局里面对林蕊那娇滴滴的哭诉,他有些烦躁和恶心。
过分了,这次。
他可以纵容林蕊有时候小女孩的吃醋和玩闹,他也欣赏林蕊的学术天赋。
但是涉及到一条生命,就是触及到底线了。
周颜齐又想起刚刚他面对着林蕊无理的要求和道德绑架,他实在受不了了,想要离开。
林蕊歇斯底里的在他身后吼着。
“周颜齐,一切难道不是你纵容的吗?为什么现在出事了,你又不帮我了。你自己说你不想要小孩的,我这是在帮你。”
周颜齐离开警局前的最后一句,是交代警察好好办案,他相信司法公正,并不会徇私舞弊。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自然也明白。
林蕊见周颜齐不为所动,想到了些什么,将警察喊来,说自己要见自己的家人。
另一边我让谢寻把我送到我自己在网上租的小区门口,谢寻正在接电话,看着谢寻的反应,似乎不太开心。他沉默了几秒,对着电话那头说,“我知道了,等我回来处理。”
谢寻似乎心情不佳,我给了他一颗巧克力后,选择走为上计,说了声谢谢,就头也不回的下车逃走了。
我没有回头看,但是我知道谢寻的视线一直跟着我在。
看着我自己租的新家,虽然小小的,我却有种许久未有的轻松和自在。我仔细收拾了一下我的行李,盘点了下还需要买的东西,看来我是有的忙了,但是人要忙起来才好。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我的安宁,是周颜齐。
我有些厌烦,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以前的我可是非常期待着周颜齐的电话,甚至QQ会专门给他设置特别关系。我期待着独属于他消息的声音,能够从我手机里传来,只不过这样的声音,可能一年也只有两三次罢了。
想到以前,我更不想接周颜齐的电话了。婚都离了,我有什么义务去接前夫的电话。
QQ特别关心的铃声响起,是的,还是周颜齐,我忘了取消他的特别关心了。
“阮软,你去哪里了?”
“你的文章我仔细看了,我需要给你修改一下,面谈。”
这算是什么,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吗?周颜齐连想见我,都要摆出一副导师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将周颜齐拉黑了。
我的世界清净了。
8
这几天我过的很开心。
我没有选择我研究生专业的经济学,那不适合我,而是选择捡回我的老本行,设计。
工作上,新入职的公司,同事们都很好,很照顾我这个新人,特别是我的师父,从来不打压我,不像是我那个前夫。平日生活里也没有周颜齐和林蕊时不时来我面前恶心我,也没有论文的压力,更没有与周颜齐相处时那份小心翼翼,我的乳腺格外通畅。
我确实当初脑袋抽了,一个艺术生,为了周颜齐拼命的学经济,拼命的想要考上他的研究生。事实证明,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谢寻这几天也很忙,忙到我们其实并没有见过面,只是他会在微信上与我聊天。除了日常生活,还有报备。我们的关系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却又似乎不止是三年前。
有一条模糊的界限卡在我们俩之间,拉扯着,叫嚣着。我清楚却又想装傻,老实说,喜欢周颜齐的这么多年我真的很累。
那如果是喜欢自己的哥哥呢?我想都不敢多想。
今天的天气很好,我想出去转悠一下,家里正好也还缺些东西。我约了我的新新朋友夏凡希一起出门逛街。
如果我能知道接下来我要碰到林蕊和谢寻,那么我将坚决不会出这个门了。
女人逛街,干劲永远十足。我和夏凡希就这样逛了一下午,我突然想起来谢寻要过生日了,于是我提议去给他挑一个礼物。
谢寻这个人对自己可好了,他常穿的牌子,贵的要死,逛了半天我决定送他一条领带。礼虽轻,可情义不能用钱衡量。
我喊导购帮我将领带包了起来,准备去借款的时候。
“阮软?”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心里一阵寒栗。
这个林蕊还真有本事,这都能出来。
当我回头,看到林蕊和两个老人家站在一起。我愣神了,那两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寻的爷爷奶奶。我看林蕊亲昵的挽着谢寻的奶手,来不及反应,就听见林蕊甜甜地喊了一声奶奶。
一瞬间,我心里的一根弦断了。
我听父亲说过,在谢寻母亲死后,他的父亲又找了一个老婆,生了个女儿,只是一直养在外面。
难道是林蕊?
林蕊走上前,用着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阮软,你说我可是谢寻的亲妹妹,血浓于水的关系,你说他还会在意你这个假妹妹吗?”
我没有理她,我知道谢寻,不会。
我只是思考,现在我们到底是冤家路窄,还是有人专门等着我在。
突然林蕊眼睛一亮,朝着我后面喊着。
“寻哥哥。”
好恶心,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9
来的人正是谢寻。
和周颜齐?
谢寻冷笑一声,眼神里透露溢满了嫌弃。
林蕊像是看不明白似的,依旧想往谢寻身上凑。还没凑上,谢寻轻松避开,弹了弹自己的衣袖。
“你?你不配。”
谢寻没有多说,不想,也不屑。
谢寻身后的几个人,在这个时候上前,出示了警官证。
“林蕊你好,我们是警察。经举报,你涉嫌组织胁迫卖淫、故意伤害、学术造假等多项罪行,我们将对你依法进行传唤。”
“不,不是,你们是假的。”
“爷爷奶奶救我,这是谢寻找来假警察,他们根本没穿警服。”
“谢寻,我才是你的妹妹啊,你这是为了另一个女的残害你的亲妹妹吗?”
“小寻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小蕊可是你亲妹妹啊,你怎么一声不响找了警察过来?”到底是才认回唯一儿子留下的女儿,谢寻的爷爷奶奶终究舍不得。
“爷爷、奶奶,我怕你们都是被她给骗了吧。林蕊这么多年没联系你们,如今出事才想到你们。难道是她突然想开了,想你们了吗?”
谢寻慢条斯理地分析。
“我来猜猜,她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是怎么宣传自己的?是被小软设计陷害,将自己完全摘干净?还是说说自己被威胁做了伤害人命的事?”
“人人人……人命?”谢奶奶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
“小蕊你不是说,你是被人陷害的吗?”谢寻的爷爷也忍不住跟着开口问道。
我这时候才明白,林蕊在拘留所找到了谢寻的爷爷奶奶,认了亲,然后一顿痛哭流涕,说自己是如何如何被冤枉。
此时的林蕊没有自己谎言被揭穿的羞愧,而是开始紧紧攥着谢寻奶奶的衣角,想要寻求庇护。
谢寻的奶奶没有理她,抬眸看向谢寻,她虽疼爱孙女,但是人命关天,违反法律道德的事她是绝对不能包庇的。
“爷爷奶奶,事实就是警察说的那样,一切证据都确凿。”
听了谢寻的话,谢寻的爷爷奶奶相视叹了一口气,谢寻奶奶垂下手臂。
林蕊看出自己已经被谢寻的爷爷奶奶放弃,又将目光转向了周颜齐。
谢寻自是看出了她的意图,走到我的身边,状似无意地说,“别看了,他是你学术造假的证人。没有人能救你”
实则杀人诛心,我心里想着,却也忍不住暗爽。
林蕊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抬头死死地盯着我,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来不及多想,她已经朝我扑了过来,手中握着尖锐的发簪。
“小心。”
谢寻和周颜齐几乎是同时向我这冲来。
谢寻离我近些,更快地将我抱住,往边上一躲。
林蕊扑了空摔在了地上,一旁的警察赶紧将她控制住。
“周颜齐,你又有什么资格来,你的老婆不要你了,像你这样自私的男人又有谁会一直跟你在一起。”林蕊从周颜齐旁边经过开口嘲讽他。
“糊涂啊,真糊涂。”谢寻的爷爷奶奶也被林蕊突然的举动吓住了,他们也没有想到在自己面前乖巧可怜的孙女,竟然会有如此疯癫的一幕。
他们哪怕还舍不得自己的孙女,却也无法开口了。
10
周颜齐站在一旁,看着我从谢寻的怀里退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检查着谢寻有没有被伤到。
离婚诉讼书,他已经收到了。谢寻喊他来,一是他需要来向警察说明一些情况。二是他有自己的私心,他不想要与我离婚。这些日子,周颜齐并不好过,离开了阮软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一切早已离不开他。每天早上自己喜欢的早餐,一杯热茶;办公室里一直点着的安神香薰;每天回家后养胃的药膳。这些细碎的日常,一直温暖的浸润着他,而他呢,享受这一切。却又不屑一顾,被林蕊所谓的新鲜感吸引。一点一点,将属于自己的美好打破。他这次来其实是想问问阮软,是否愿意重新给他一个机会。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学习做一个好丈夫的。
我得知周颜齐的想法后,只是无奈的笑了一下。
“周颜齐,你看连我离开后你都是想着的我对你的好。林蕊说的没错,你不会爱人,你自私而又清高。这么多年了我真的想问一句,你知道我真的喜欢吃什么吗?”
周颜齐有些答不出来。
“砂锅米线。”谢寻站在我的身后,毫不犹豫的回答。
“周颜齐,今天我喊你来,还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想要你彻底死心,阮软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边。”
“爷爷奶奶,今天刚好你们也在。我想请你们做个见证。我想要追求阮软。”谢寻拉起我的手将我郑重的介绍给他的爷爷奶奶认识。
“好好,好孩子啊,你受苦了,谢寻这些年老是提到你。”谢寻的爷爷奶奶接过我的手,眼泪婆娑。
我会握住他们,我知道林蕊的事,他们也是受到了欺骗。本质上这两个老人都特别的善良。
周颜齐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好似一家人一般,其乐融融。他却觉得无比刺眼。
“你们可是兄妹。”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不是亲的。”谢寻满不在乎的回答。
“那也是兄妹啊。”周颜齐激动的大喊起来。
谢寻的爷爷奶奶都皱起眉头,想要反驳。
谢寻拦住他们,自己慢条斯理的开口。
“我和阮软,一无血缘关系,二父母之间也无婚姻关系,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当初阮软执意要嫁给你,你却没有好好珍惜。如今喊你来不是来问你同不同意的前夫哥。而是我谢寻要告诉你,阮软从此与你没有关系。”
“阮软你的意思呢?”周颜齐还是不死心,转头盯着我。
此时此刻在看到他,我的心已经没有太多的波澜了,不爱也不恨。
“我听谢寻的。”听了我的回答,我能感觉到我身后的谢寻悄悄松了一口气。
周颜齐一向是一个聪明人,听了我的回答,没有过多的纠缠,与谢家两位老人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想到过去的种种,我不后悔当初嫁给他的选择,但也不会后悔现在选择离开。
11
“看什么呢,对你的小前情人念念不忘呢?”好贱的嘴。
“是啊,我爱他爱得要死。”我故意回呛。
谢寻笑了一下,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的笑。
我知道他心里怕是又没打啥好主意,就赶紧转移了话题。
“但是可以看你追我的表现,也许我就移情别恋了呢。”
“哼。我也去读个博士,好好研究下学术,我知道你喜欢成绩好的斯文败类。”
懒得理他,谢寻的爷爷奶奶也没管他。拉着我的手就一直道歉,我摇了摇头,告诉他们不要紧的,我相信谢寻的爷爷奶奶。林蕊是林蕊,他们是他们,他们救出林蕊也仅仅是被林蕊利用了善良进行欺骗。
听了我的话,我身后的谢寻也好像轻松了不少。
我想,我是喜欢谢寻的。从小我就追着他叫哥哥,一有事情就马上找他。但是这是信任和亲情,现在呢有爱情吗?还是应该说什么时候,这情感转变成爱情了。可能是在我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也可能是在每一个与他朝夕相处的细节之中。谢寻与周颜齐完全不同。谢寻尊重我爱护我,而周颜齐呢无视我轻视我。与谢寻相处我可以更好的做自己,哪怕有时的无理取闹,他也依然包容,我想我是幸福的。
谢寻没有追求我太久,我们就正式在一起了,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太好了,我爱他,他也爱我。
后来我们一起去大理旅游,我很喜欢大理,因为这是我与谢寻谈恋爱后第一个一起旅游的城市,也因为我喜欢洱海的静谧。那天早上谢寻死活要将我拉起来去洱海看日出。我困极了,睡眼惺忪的跟着出去。
我们在洱海边相互依偎,等待着日出。清晨的洱海边有些冷,谢寻抱着我,我将手伸进他的兜里取暖。太阳逐渐升起,我抬头看着此刻五彩斑斓的天空。
谢寻在我身边有些慌乱,他手的在自己的每个兜里胡乱摸着。
“阿寻,你说爱情是不是两个人的事?”我突然出声喊住他,谢寻有一些疑惑的抬头看我。
“阿寻,我是说谢谢你爱我包容我,剩下的一步应该我向你走来。”我将带着戒指的手轻轻抚放在谢寻的脸颊旁,看着谢寻微红的眼眶,我轻轻的靠过去,用唇去贴在谢寻的颧骨上,他眼泪猝不及防的滑落下来,流进我的嘴里。我感受到他的颤抖,另一只手环在他的身后一下一下的拍着他。
我故意问他到底什么时候答应我的求婚。
他双手将我紧紧环绕,头埋进我的颈窝,毫不犹豫的回答。
“愿意,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