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柜里,锁着一张女人的照片。
不是我。
他的卧室,唯一能挂着画像的墙上,是那个女人。
不是我。
他每个月砸上百万,维护一个花房,因为那个女人喜欢。
花的钱,不是我的。
直到那天....
他在她的墓碑前,掐着我的脖子说:“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我才终于明白。
影子,永远也变不成月光。
可他不知道的是.....
当年在那场车祸里.....
接下来,轮到你了
1
“把这条裙子换上。”
傅承砚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就像他的人一样。
冰冷的,带着命令的口气。
他把一个盒子推到我面前。
是某个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
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领口有精致的蕾丝。
我看着那条裙子,胃里有点不舒服。
又是白色。
结婚三年,我的衣柜里,除了白色就是米白。
因为姜遥喜欢白色。
“我不喜欢这条。”我小声说。
手指攥紧了自己身上的灰色家居服。
傅承砚抬起眼。
他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深邃的黑。
可看我的时候,里面从来没有光。
只有审视。
“俞筝,别耍小脾气。”
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今晚有个晚宴,穿得体面点。”
体面点。
就是穿得像姜遥一点。
我懂。
我没再说话,拿起盒子,走上二楼的衣帽间。
镜子里的人,面色有点苍白。
长长的黑发,尖下巴,一双杏眼。
这张脸,是我身上唯一让傅承砚满意的地方。
因为它像姜遥。
我脱下衣服,换上那条白裙子。
裙子的尺码刚刚好,贴着皮肤,有点凉。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感觉自己像个被操纵的人偶。
连穿什么衣服,都由别人决定。
半小时后,我化好淡妆下楼。
傅承砚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
他听到声音,头也没抬。
“好了?”
“好了。”
我走到他面前。
他这才放下杂志,目光落在我身上。
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口红颜色太深了。”
他说。
“她从来不用这种颜色。”
这个“她”是谁,我们心知肚明。
我抿了抿嘴唇。
今天我特意选了一支豆沙色。
我想让自己看起来,有一点点不同。
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去擦掉。”
我转身想走。
“站住。”
傅承砚叫住我。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一股淡淡的雪松味传来,是他身上常用的香水味。
很好闻。
但也很刺鼻。
他伸出手,拇指按在我的嘴唇上。
粗糙的指腹,用力地擦过。
有点疼。
我没躲。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我的嘴唇擦破。
几下之后,他松开手。
看着自己的手指。
上面沾着一点红。
“以后别自作主张。”
他的声音更冷了。
“记住你自己的本分。”
我的本分。
就是当一个合格的替身。
我点点头。
“知道了。”
他似乎满意了。
转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走吧。”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车厢里很安静。
只有空调吹出的冷风。
我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倒退的灯火。
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
透不过气。
“傅承砚。”
我突然开口。
他开着车,目不斜视。
“嗯?”
“我们结婚三周年了。”
我小声说。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可能不记得了。
果然。
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才开口。
“所以?”
我的心沉了一下。
“没什么。”
我转过头,继续看窗外。
原来,他真的不记得。
晚宴在一个私人会所举行。
来的人非富即贵。
傅承砚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很多人上来跟他打招呼。
他应付得游刃有余。
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
我跟在他身边,也挂着同样的笑。
像个精致的摆件。
“傅总,这位是嫂子吧?真是漂亮。”
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走过来敬酒。
傅承...砚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
没介绍我。
他从来不在外面介绍我。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傅太太。
但没人知道我叫俞筝。
我拿起一杯香槟,对着那人笑了笑。
正想喝一口。
傅承砚的手伸过来,拿走了我的酒杯。
“她不会喝酒。”
他对那个男人说。
然后把酒杯递给路过的侍应生。
换了一杯橙汁给我。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傅总真是疼老婆。”
傅承砚没说话。
我知道。
他不是疼我。
是因为姜遥酒精过敏,滴酒不沾。
我拿着那杯橙汁,感觉手心发凉。
整场晚宴,我像个提线木偶。
他去哪,我去哪。
他笑,我笑。
他沉默,我沉默。
中途,我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在走廊的拐角。
听到了两个女人的对话。
“那个就是傅承...砚的老婆?长得也就一般啊。”
“嘘,你小声点。我听说,她只是个替身。”
“替身?什么替身?”
“傅总心里有个白月光,叫姜遥,听说三年前就没了。你看她,眉眼之间是不是跟那个大明星姜遥有点像?”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怪不得傅总把她保护得那么好,原来是金屋藏娇,藏了个赝品。”
那些话,像针一样。
一根一根,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冷。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我,还在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直到傅承砚找到我。
他看到我脸色不对,皱起了眉。
“你怎么了?”
我看着他。
想问他。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可是我问不出口。
我摇了摇头。
“没事,有点不舒服。”
他的手伸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
“没发烧。走吧,该回去了。”
他说着,就拉着我的手腕往前走。
他的手很大,很用力。
我被他拽着,踉跄地跟在后面。
心里,一片荒芜。
2
回到别墅,已经快半夜了。
别墅里很安静。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黑漆漆的庭院。
只有几盏地灯,发出微弱的光。
傅承砚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他扯了扯领带,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闭着眼,捏着眉心。
看起来很疲惫。
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帮他解开领带,然后是衬衫的扣子。
一颗,两颗。
这是我每天都要做的事。
他没有睁眼。
任由我动作。
他的喉结动了动。
“水。”
我站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
还拿来了他的药。
白色的药瓶,没有标签。
这是他的安眠药。
没有这个,他睡不着。
我把药和水杯递到他面前。
“傅总,药该吃了。”
他睁开眼。
接过药,仰头吞了下去。
然后把水杯递还给我。
我接过水杯,放在茶几上。
然后继续蹲下来,帮他脱掉鞋子。
他的脚很暖。
我的手却很冰。
“我累了。”
他说。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那上去休息吧。”
我扶着他的胳膊,想让他站起来。
他没动。
只是看着我。
目光深沉。
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捉摸不透。
“俞筝。”
他突然开口。
“你今天在晚宴上,怎么了?”
我的心跳了一下。
“没什么。”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听到什么了?”
他追问。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势。
我知道我瞒不过他。
我沉默了一会儿。
才轻声说。
“她们说,我是替身。”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傅承砚身上的气息,冷了下来。
他盯着我。
过了很久,才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不是第一天知道。”
他说。
“现在才来闹情绪,不觉得太晚了吗?”
是啊。
我不是第一天知道。
从我们结婚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了。
我们的婚房,是他和姜遥一起设计的。
墙上挂的画,是姜遥最喜欢的画家。
甚至连床单的颜色,都是姜遥喜欢的淡紫色。
这个家里,处处都是姜遥的痕...迹。
没有一丝一毫,是属于我的。
我的鼻子有点酸。
“我没有闹情绪。”
我说。
“我只是……有点难过。”
“难过?”
傅承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
“你有什么资格难过?”
“俞筝,别忘了我们的协议。”
“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傅太太的身份,用不完的钱。”
“你不该有别的奢望。”
他的话,像一把刀。
把我的心,剖开,血淋淋的。
奢望。
是啊。
爱上他,就是我唯一的奢望。
也是我痛苦的根源。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这张我爱了这么多年的脸。
突然觉得很陌生。
“我知道了。”
我推开他的手。
站起身,离他远了一点。
“我没有奢望。”
我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傅承砚看着我。
眼神复杂。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站起身,径直走上了楼。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
很久很久。
直到身体都僵硬了。
才慢慢地走上楼。
主卧的门关着。
我推开客房的门,走了进去。
结婚三年,我们一直分房睡。
除非他有需要。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没有开灯。
黑暗中,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
沉重而缓慢。
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傅承砚。
那是在姜遥的生日派对上。
他穿着白衬衫,站在人群中。
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姜遥挽着他的胳膊,笑得像个公主。
而我,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他。
那时候我就知道。
他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他的妻子。
哪怕,只是一个替身。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对他好。
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
他会发现,我和姜遥是不一样的。
他会爱上我,俞筝。
而不是爱上一个长得像姜遥的影子。
可现在我才明白。
我错了。
错得离谱。
一个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尤其是一颗,已经死了的心。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
做了很多梦。
梦里,全是傅承砚冷漠的脸。
和姜遥得意的笑。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下楼的时候,傅承砚已经坐在餐厅了。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正在看报纸。
桌上放着三明治和牛奶。
是佣人准备的。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拿起一片三明治,慢慢地吃着。
我们之间,没有交流。
就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吃完早餐,他起身准备去公司。
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
回头看了我一眼。
“今天别出门了。”
他说。
“在家待着。”
我愣了一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他的语气很强硬。
“我说什么,你照做就行。”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门被关上。
发出“砰”的一声。
也把我的心,震得生疼。
我坐在原地,看着桌上剩下的大半个三明治。
突然就没了胃口。
这就是我的生活。
没有自由,没有尊严。
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
唯一的作用,就是取悦我的主人。
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真的,不想了。
3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傅承砚依旧很忙,经常出差。
有时候,我们一个星期都见不上一面。
就算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只能靠吃药。
大把大把的药片,吞下去。
换来几个小时混沌的睡眠。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
脸色苍白得像纸。
人也瘦了一大圈。
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
佣人王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太太,您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不止一次地劝我。
我每次都摇头。
“我没事。”
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我的药,早就死了。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
天气越来越冷。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一些。
十二月七号。
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姜遥的忌日。
每年的这一天,傅承砚都会放下所有的工作。
陪我,不,是陪“姜遥”一整天。
他会带我去姜遥生前最喜欢去的地方。
吃她最喜欢吃的菜。
看她最喜欢看的电影。
对我来说,这一天,是赎罪日。
是提醒我,我只是个赝品的一天。
早上,傅承砚很早就起来了。
他没有去公司。
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我。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神情肃穆。
我从楼上下来。
也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
不用他吩咐,我自己准备的。
我知道,今天,我该穿什么。
他看到我,站了起来。
“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
“嗯。”
我们没有吃早餐。
直接出了门。
车子一路开往城郊的墓园。
墓园里很安静。
只有风吹过松柏的声音。
沙沙作响。
我们走到姜遥的墓前。
墓碑擦得很干净,一尘不染。
上面贴着一张姜遥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灿烂。
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傅承砚把一束白菊,轻轻地放在墓碑前。
他蹲下身,伸出手,抚摸着照片上的人。
动作轻柔得,好像怕把她惊醒。
“遥遥,我来看你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还好吗?我……很想你。”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人。
一个闯入者。
偷窥着别人的爱情。
胃里突然一阵翻涌。
我捂住嘴,强忍着那股恶心感。
最近,我总是这样。
吃不下东西,还总是想吐。
我以为是胃病又犯了。
也没太在意。
傅承砚在墓碑前,待了很久。
他跟姜遥说了很多话。
说公司的发展,说他最近的烦恼。
像是在跟一个活生生的人聊天。
而我,就是那个被忽略的背景板。
天开始下起小雨。
冷冷的雨丝,打在脸上。
我感觉有点冷。
身体也有些不舒服。
“傅承砚。”
我忍不住开口。
“我们回去吧。”
他没有回头。
依旧看着墓碑。
“你先去车里等我。”
他的声音,冷得像这冬天的雨。
我没动。
雨越下越大。
我的衣服很快就湿了。
冷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又开始觉得恶心。
这一次,我没忍住。
跑到一旁的树下,干呕起来。
什么都吐不出来。
只有酸水。
难受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傅承砚终于注意到我了。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厌恶。
“俞筝,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他说。
“在她的墓前,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我抬起头,看着他。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
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没有。”
我的声音在发抖。
“我只是……不舒服。”
“不舒服?”
他冷笑一声。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
“我告诉你,别白费心机了。”
他伸出手,掐住我的脖子。
力气很大,我几乎不能呼吸。
我的脸涨得通红。
只能徒劳地挣扎着。
“俞筝,我警告你。”
他的眼睛里,是滔天的怒火。
“你永远也比不上她。记住你的身份。”
“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
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了。
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希望。
都变成了粉末。
我放弃了挣扎。
任由他掐着我。
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
我闭上眼,等待着窒息的到来。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
他突然松开了手。
我瘫倒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肺里火辣辣地疼。
我趴在冰冷的泥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眼泪,止不住地流。
原来,我在他心里。
是这么的不堪。
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自己回车上去。”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又走回了墓碑前。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趴在地上,很久都起不来。
身体,像是散了架一样。
心里,更是一片死寂。
雨,还在下。
我的世界,也下起了倾盆大雨。
4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的。
只记得,我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
傅承砚上车后,看都没看我一眼。
直接发动了车子。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回到别墅,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但身体里的寒意,却怎么也驱散不了。
我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还是觉得冷。
那种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晚上,我发起了高烧。
烧得迷迷糊糊的。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火炉里。
浑身滚烫,头痛欲裂。
我挣扎着想下床找水喝。
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只能躺在床上,无助地呻吟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傅承砚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看到我烧得通红的脸。
皱了皱眉。
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这么烫?”
他转身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退烧药和水。
他扶我起来,把药喂我吃下。
然后又用冷毛巾,帮我擦拭着额头和手心。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
但却是这三年来,他对我最耐心的一次。
我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
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我是在奢望什么呢?
奢望他的一点点怜悯吗?
“别哭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吵死了。”
我咬着嘴唇,强迫自己把眼泪憋回去。
我不能哭。
我没有资格哭。
退烧药起了作用。
我渐渐地感觉不那么难受了。
意识也清醒了一些。
我靠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
那么真实。
我突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
一个,我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傅承砚。”
我轻声开口。
“你……爱过姜遥吗?”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随即,把我推开。
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他看着我,眼神很冷。
“这不关你的事。”
“是吗?”
我笑了笑,笑得有些凄凉。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我可是她的替身啊。”
“我总得知道,我模仿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她很好。”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
“她善良,勇敢,像一束光。”
“是她,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救了我。”
救了他?
我愣住了。
“什么时候?”
“四年前,一场车祸。”
他说。
“我被困在车里,是她把我拖出来的。”
“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了。
四年前?
车祸?
我记得。
我当然记得。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
我打车回家,路过盘山公路。
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撞在了山壁上。
车头已经严重变形,还在冒着烟。
我让司机停车,跑了过去。
看到驾驶座上,一个男人昏迷不醒。
满脸是血。
我当时害怕极了。
但我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
我刚把他拖到安全的地方。
车子,就爆炸了。
巨大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那个男人,就是傅承砚。
而救他的人,是我。
不是姜遥。
那天,姜遥根本就不在那里。
她是怎么成为他的救命恩人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看着傅承砚。
“你确定,救你的人是姜遥?”
他皱起眉,似乎对我的质疑很不满。
“当然。”
他说。
“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她守在我病床边,照顾了我很久。”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她冒领了我的功劳。
是她,偷走了我的人生。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一直以为,我是姐姐的影子。
没想到,她才是我的影子。
一个,活在我功劳之下的,窃贼。
我看着傅承...砚,一字一句地说。
“傅承砚,你搞错了。”
“四年前,在盘山公路上,救你的人,是我。”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厌恶。
“俞筝,你闹够了没有?”
“为了争宠,你连逝者都要污蔑吗?”
“我没有!”
我激动地坐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救你的人是我!不是她!”
“当时我把我的校服,披在了你身上!上面还绣着我的名字,俞筝!”
傅承砚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我知道,他想起来了。
那件被血染红的校服。
他一定还留着。
我以为,他会相信我。
我以为,他会去查证。
可我,又错了。
他突然扬起手。
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声。
清脆响亮。
我的脸,瞬间就肿了。
火辣辣地疼。
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流下了一丝血迹。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打我?
他竟然,打了我?
“俞筝,你太让我恶心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说完,他站起身,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
“明天,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送过来。”
“你,净身出户。”
门,被重重地关上。
我的世界,也彻底地,陷入了黑暗。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我低下头。
看到身下的床单,被染红了一片。
鲜红的,刺目的红。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没了……
我伸出手,想抓住什么。
却什么也抓不住。
意识,渐渐地模糊。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只听到自己绝望的哭喊声。
5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鼻尖是浓重的消毒水味。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
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都疼。
尤其是小腹,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我低下头,看到手背上插着针管。
透明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地,流进我的身体里。
病房里很安静。
只有我一个人。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
很暖。
但我却感觉不到。
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傅承砚的律师,姓张。
他看到我醒了,脸上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傅太太,您醒了。”
我没说话。
只是看着他。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放在我床头的柜子上。
“这是离婚协议书。”
他说。
“傅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尽快签字。”
“作为补偿,城西的那套公寓,会过户到您的名下。”
我看着那份文件。
“离婚协议书”五个字,那么刺眼。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竟然,还愿意给我一套公寓。
是觉得愧疚吗?
还是,打发叫花子?
“他人呢?”
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傅先生很忙。”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
“他今天要去国外开一个很重要的会。”
是啊。
他总是很忙。
忙到,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我。
忙到,连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都无所谓。
我的心,彻底地死了。
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我伸出手,拿起那份协议。
翻到最后一页。
傅承砚的名字,已经签好了。
龙飞凤舞,跟他的人一样,张扬又冷漠。
我拿起笔,在旁边,签下了我的名字。
俞筝。
一笔一划,写得很用力。
像是要把这三年的所有委屈和不甘,都写进去。
写完,我把协议递还给张律师。
“好了。”
我说。
“你可以走了。”
张律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干脆。
他接过协议,检查了一下。
“好的,傅太太……不,俞女士。”
他改口道。
“祝您以后,一切顺利。”
说完,他对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我拔掉手上的针管。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我没管,掀开被子,下了床。
换上我自己的衣服。
桌上,放着我的手机和钱包。
还有一枚戒指。
是我们的婚戒。
很简单的一个素圈,上面什么都没有。
当初,是我自己去挑的。
因为傅承砚说,他没时间。
我拿起那枚戒指。
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
再见了,傅承砚。
再见了,我这可笑的,卑微的爱情。
我走出病房,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直接离开了医院。
外面的阳光很好。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招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机场。”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
“小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我对他笑了笑。
“没事,我很好。”
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从今天起。
世界上,再也没有傅太太。
只有俞筝。
为自己而活的,俞筝。
我离开了这座城市。
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换了新的手机号。
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去了很多地方。
看过大海,爬过雪山。
在古老的城墙下,听过流浪歌手的弹唱。
我把这三年,亏欠自己的,一点一点地,都补了回来。
我的身体,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脸上,开始有了血色。
笑容,也越来越多。
我不再失眠,不再吃药。
每天,都睡得很好。
我开始重新画画。
这是我从小的梦想。
却因为傅承砚的一句“她不喜欢”,而被我放弃了。
现在,我把它捡了回来。
我在一个小镇上,租了一间画室。
每天,就是画画,看书,喝茶。
日子过得简单,又充实。
我画了很多画。
画山,画水,画路过的风景。
画每一个,对我微笑的陌生人。
我把这些画,发到了网上。
没想到,竟然火了。
很多人喜欢我的画。
说我的画里,有生命力。
有对生活的热爱。
我开始接到一些订单。
有画廊想跟我签约。
有品牌想跟我合作。
我的生活,渐渐地,步入了正轨。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跟傅承...砚有任何交集。
直到那天。
我接到了一个,来自国外的电话。
是我的一个朋友,她也在国外发展。
“筝筝,你快看新闻!”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很激动。
“傅承砚,他快疯了!”
6
我挂了电话,打开了电脑。
新闻的标题,很醒目。
《傅氏集团总裁傅承砚,疑似精神失常,商业帝国摇摇欲坠》。
下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傅承砚,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坐在办公室里。
眼神空洞,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跟他以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新闻里说,自从我离开后。
傅承砚就像变了个人。
他开始酗酒,发疯。
公司的会议,他不去开。
重要的合同,他也不签。
整天,就是把自己关在别墅里。
谁也不见。
傅氏的股价,一路暴跌。
董事会已经对他提出了严重警告。
再这样下去,他总裁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我看着那张照片,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不好奇,也不关心。
他变成什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关掉新闻页面,继续画我的画。
可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我的心,总是静不下来。
脑子里,总是会浮现出傅承砚那张憔悴的脸。
我烦躁地放下画笔,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下雨了。
我突然想起,我刚离开的那段时间。
傅承砚,他在干什么呢?
他发现我不见了,是什么反应?
是松了一口气?
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习惯?
我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的。
几天后,我接到了王姨的电话。
是她偷偷用别人的手机打给我的。
电话那头,王姨的声音,带着哭腔。
“太太,您快回来吧!”
“先生他,他快不行了!”
王姨说,傅承砚到处找我。
他找遍了我所有可能去的地方。
问遍了我所有的朋友。
但他找不到我。
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看我们以前的监控录像。
看我每天,是怎么在别墅里,等他回家的。
看我每天,是怎么给他准备饭菜,照顾他的起居的。
看我每天,是怎么在他睡着后,偷偷地,亲吻他的额头的。
他发现,原来,我为他做了那么多。
而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
他开始后悔。
疯狂地后悔。
他把别墅里,所有关于姜遥的东西,都砸了。
换上了我喜欢的东西。
他甚至,找到了当年那场车祸的目击者。
一个货车司机。
司机告诉他,当年救他的人,确实是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
绝对不是什么大明星姜遥。
傅承砚,终于相信了。
救他的人,是我。
他爱错了人。
也伤害错了人。
他崩溃了。
他跪在我的房间里,哭得像个孩子。
他一遍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
俞筝,俞筝。
王姨说,她从来没见过先生那个样子。
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我听着王姨的讲述,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高兴吗?
因为他终于知道了真相。
因为他终于,开始后悔了。
可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孩子,已经没了。
我的心,也已经死了。
他现在做的这一切,都太晚了。
“太太,您就回来看看先生吧。”
王姨还在电话那头,苦苦地哀求。
“我怕他,真的会出事。”
我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说了两个字。
“不了。”
我挂了电话,拉黑了那个号码。
我不想再跟过去,有任何的牵连。
傅承砚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可我,还是低估了傅承砚的能量。
他找不到我的人。
却找到了我的画。
那天,我正在画室里画画。
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傅承砚的特助,姓李。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俞小姐,我终于找到您了!”
我皱起眉,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您的画。”
李特助说。
“傅总看到了您在网上发的画,他认出是您的笔触。”
“然后,就派人,一直在找您。”
我心里冷笑一声。
我的笔触?
他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画了?
他不是说,我的画,一文不值吗?
“回去告诉傅承砚。”
我说,声音很冷。
“我不想见他。让他别再来烦我。”
“俞小姐,您误会了。”
李特助急忙解释。
“傅总他,他病了。病得很重。”
“医生说,他有严重的抑郁症,还有自毁倾向。”
“他现在,每天都靠药物维持着。”
“他只见您,求求您,去见见他吧。”
抑郁症?
自毁倾向?
我听到这些词,心里,竟然没有一丝的波动。
我只觉得,可笑。
这是他的报应。
是他,应得的。
“我不会去的。”
我拿起画笔,下了逐客令。
“李特助,请你离开。不然,我报警了。”
李特助还想说什么。
但看到我坚决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
“俞小姐,我把傅总的地址和电话留在这里。”
“如果您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
他把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那张名片,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
我拿起它,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7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年里,我过得很好。
我的画,越来越有名气。
我办了自己的画展,还出了一本画集。
我不再是那个躲在傅承砚身后的影子。
我成了俞筝。
一个,靠自己的才华,站在阳光下的画家。
我剪了短发,开始尝试各种鲜艳颜色的衣服。
我学会了喝酒,但从不喝醉。
我交了很多新朋友,他们都很有趣。
他们不知道我的过去,只知道,我是个爱笑的姑娘。
我以为,我已经彻底放下了。
直到那天,我在一个艺术沙龙上,再次见到了他。
傅承砚。
他瘦了很多。
也憔悴了很多。
但依旧是人群中最瞩目的那一个。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正在跟一个著名的收藏家聊天。
聊的,是我的画。
“俞筝老师的画,有一种独特的生命力。”
那个收藏家说。
“她的色彩,大胆而热烈,能让人感觉到,她对生活的热爱。”
傅承砚点点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我展厅中央那幅最大的画上。
那幅画,叫《涅槃》。
画的是一只火凤凰,从灰烬中,展翅高飞。
翅膀上,带着火焰。
眼神,坚定而明亮。
那是我,画的我自己。
“是啊。”
傅承砚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她不是影子,她是光。”
“是那种,能照亮一切的光。”
我站在不远处,听着他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终于,肯承认我的好了。
可为什么,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沙龙的主办方,看到了我。
热情地走过来,拉着我的手。
“俞筝老师,我给您介绍一下。”
他把我,带到了傅承砚面前。
“这位是傅氏集团的傅承砚先生,他非常欣赏您的作品。”
我看着傅承砚。
他也看着我。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震惊,有懊悔,有痛苦。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卑微的祈求。
我先开了口。
冲他,礼貌地笑了笑。
“傅先生,您好。”
我的声音,很平静。
就像,在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打招呼。
傅承砚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挤出了两个字。
“你好。”
主办方还在一旁,热情地介绍着。
“傅先生可是您的头号粉丝,您这次画展,他一个人,就买走了三分之一的作品。”
我有些惊讶。
但随即,又释然了。
他有的是钱。
买几幅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或许,这只是他,另一种形式的补偿吧。
“多谢傅先生的厚爱。”
我客气地说。
“不过,我想我的画,应该有更懂得欣赏它们的主人。”
我的话,说得很不客气。
意思也很明显。
我不卖给你。
哪怕你出再高的价钱。
傅承砚的脸色,白了一下。
他看着我,眼里,满是伤痛。
“筝筝……”
他下意识地,叫出了我的小名。
我皱起了眉。
“傅先生,请您叫我俞小姐,或者俞筝老师。”
“我们,没那么熟。”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
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我看到,他的手,在身侧,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在忍。
忍着,快要爆发的情绪。
周围的人,都看出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
气氛,一度很尴尬。
还是主办方,打了个圆场。
“哈哈,俞筝老师就是这么有个性。”
“傅先生,您别介意。”
傅承...砚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
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不会。”
他说。
“有个性的艺术家,我一向很欣赏。”
他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起一杯红酒。
递到我面前。
“俞小姐,我能,敬你一杯吗?”
“为你,也为我,那段荒唐的过去。”
我看着他手里的酒杯,没有接。
“抱歉,傅先生。”
我说。
“我酒精过敏。”
说完,我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很清脆。
像是谁的心,碎了。
8
那次沙龙之后,傅承砚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的画展,他每一场都来。
总是买最早的票,站在我的画前,看很久。
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
我开签售会,他也会来。
默默地排在长长的队伍最后。
等轮到他的时候,把一本崭新的画集,递到我面前。
然后,用那双带着祈求的眼睛,看着我。
什么也不说。
我新租的工作室,楼下那家咖啡店。
他几乎每天都去。
点一杯最苦的黑咖啡,一坐就是一下午。
只为了,能在我下楼的时候,跟我“偶遇”。
对于他的这些行为,我一概无视。
我把他当成空气。
当成一个,无关紧ซ要的背景板。
我的冷漠,并没有让他退缩。
反而,让他变本加厉。
他开始,给我送东西。
昂贵的珠宝,限量的包包,名贵的跑车。
所有他认为,女人会喜欢的东西。
他都像流水一样,送到我面前。
这些东西,我原封不动地,全部退了回去。
后来,他又开始送别的。
他知道我喜欢花。
就每天,都让人送来最新鲜的花束。
从玫瑰到百合,从郁金香到向日葵。
我的工作室,快被他送的花,淹没了。
我把那些花,都分给了邻居和路人。
一朵也没留下。
他知道我喜欢小动物。
就买了一只很可爱的布偶猫,送到我门口。
猫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
上面写着:筝筝,对不起。
我把猫,送去了宠物救助站。
他做的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但我,无动于衷。
我的心,早就硬了。
像一块石头。
再也,暖不回来了。
那天,我从工作室出来,准备回家。
在楼下,又看到了他。
他靠在他的车边,抽着烟。
地上,已经扔了一堆烟头。
他看到我,立刻把烟掐灭了。
快步走到我面前。
“筝筝。”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带着一丝讨好。
“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我看着他。
他瘦了很多。
眼下的乌青,很重。
看起来,很久没睡好觉了。
那双曾经意气风发的眼睛,此刻,也黯淡无光。
里面,只剩下,卑微和悔恨。
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傅承砚。
那个把我踩在脚底下,肆意作践的傅承砚。
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摇尾乞怜的样子?
真是,风水轮流转。
“傅先生。”
我开口,声音很冷。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们不熟。”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
他急切地说。
“就一顿饭,好吗?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我想跟你道歉。当面,跟你说对不起。”
“道歉?”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傅承...砚,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掉你对我所有的伤害吗?”
“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死而复生吗?”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
狠狠地,插进他的胸口。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身体,晃了晃。
好像,快要站不稳了。
他看着我,嘴唇颤抖着。
“孩子……我们的孩子……”
他喃喃自语。
眼眶,一点一点地,红了。
有眼泪,从他通红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原来,他也会哭。
也会,为了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孩子,流眼泪。
真是,讽刺。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却没有一丝的快意。
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厌倦。
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了。
太累了。
“傅承砚。”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
“放过我吧。”
“也放过你自己。”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
转身,招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还站在原地。
像一尊雕塑。
孤独,又绝望。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
把他的背影,冲刷得,一片模糊。
9
我以为,经过那次谈话,傅承砚会放弃。
可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偏执。
他没有再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我面前。
而是换了一种,更隐蔽的方式。
渗透我的生活。
我工作室的房东,突然告诉我,房租不用交了。
有人,已经把这栋楼,都买了下来。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我去常去的餐厅吃饭,老板总是给我免单。
说有位先生,已经替我付了一整年的饭钱。
甚至,连我楼下那家便利店。
都被他收购了。
只为了,能在我买东西的时候,多看我一眼。
他的这些行为,让我感到窒息。
我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
无论我逃到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我换了工作室,搬了家。
可没过多久,他又会像个幽灵一样,再次出现。
我快被他逼疯了。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
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
他叫程屿。
是一个很有名的策展人。
也是,这次邀请我,去国外办画展的人。
程屿和我,是在一个艺术交流会上认识的。
他很欣赏我的才华。
我们很聊得来。
从艺术到生活,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是个很温柔,很体贴的男人。
跟他在一起,我感到很放松,很舒服。
他看我的眼神,是欣赏,是尊重。
而不是像傅承砚那样,充满了占有和偏执。
我知道,程屿喜欢我。
他没有明说,但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会记得我的喜好,会给我带我爱吃的小蛋糕。
会在我画画累了的时候,帮我按摩肩膀。
会在天气冷的时候,提醒我多穿衣服。
这些,都是我,从未在傅承砚那里,得到过的温暖。
对于程屿的示好,我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我承认,我对他有好感。
但我的心,已经被伤得太深了。
我不敢,再轻易地,去爱上一个人。
那天,程屿约我吃饭。
说要为我,庆祝画展圆满成功。
我们选了一家很安静的西餐厅。
气氛很好。
我们聊得很开心。
吃到一半的时候。
傅承砚,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他径直走到我们桌前。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程屿,放在我肩膀上的手。
“把你的脏手,拿开。”
傅承砚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程屿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
“先生,您是?”
“我是她男人。”
傅承砚说着,就伸出手,想把我拉到他身后。
我猛地站起来,躲开了他的手。
我挡在程屿面前,看着傅承砚。
眼神,冷得像刀子。
“傅承砚,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
傅承砚冷笑一声,指着程屿。
“筝筝,你告诉我,这个男人是谁?”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充满了质问和嫉妒。
好像,我还是他的所有物。
“他是我朋友。”
我一字一句地说。
“而且,我跟他是什么关系,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傅总,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没同意!”
傅承砚突然激动起来。
“那份离婚协议,我没签字!我们还是夫妻!”
我愣住了。
他没签字?
那张律师给我的,签好字的协议,是假的?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无耻?
“傅承砚,你还要不要脸?”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要脸,我只要你。”
他看着我,眼睛里,是病态的执着。
他突然伸手,想要抓住我的手腕。
程屿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程屿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傅承砚甩开他的手,一拳,就朝程屿的脸上打了过去。
程屿没防备,被打得后退了几步。
嘴角,流下了一丝血。
餐厅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一片哗然。
我彻底被激怒了。
我冲上去,想都没想,就给了傅承砚一巴掌。
“你够了!”
我冲他吼道。
“你凭什么打人?”
傅承砚被打得偏过头。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受伤,是难以置信。
“你为了他,打我?”
“是!”
我扶起程屿,把他护在身后。
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我看着傅承砚,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男人,你别碰。”
“你再敢动他一下,我跟你拼命。”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
拉着程屿,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走出了餐厅。
我没有回头。
我不想再看到他那副,让人恶心的嘴脸。
10
程屿的伤,不算重。
只是嘴角破了点皮。
我带他去药店,买了点药,帮他擦上。
他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眼神,有些复杂。
“对不起。”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不关你的事。”
程屿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动作,很轻柔。
“他就是,你的那个前夫?”
我点点头。
“嗯。”
“他还真是……爱你啊。”
程屿的语气,有些自嘲。
我抬头看着他。
“那不是爱,是占有。”
我说。
“他只是,不甘心罢了。”
程屿没再说话。
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
那件事之后,傅承砚消停了一段时间。
没有再来骚扰我。
我以为,他终于死心了。
可我,还是太天真了。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我的一个合作伙伴,李总。
他告诉我,我们合作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
最大的投资方,傅氏集团,突然撤资了。
这个项目,是我筹备了很久的。
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现在,因为傅承砚的撤资,整个项目,都面临着瘫痪。
我气得,直接冲到了傅氏集团。
在前台,就被拦了下来。
“抱歉,俞小姐,没有预约,您不能上去。”
我看着前台小姐,那张公式化的脸。
冷笑一声。
“你跟傅承砚说,如果他今天不见我。”
“我明天,就召开记者会。”
“把我们之间所有的事,都公之于众。”
“我想,大家应该会很感兴趣,傅氏集团的总裁,是个什么样的,人渣。”
前台小姐的脸色,变了变。
她拿起电话,跟上面通报了一声。
很快,就放行了。
我坐着电梯,直接上了顶楼。
总裁办公室的门,开着。
傅承砚,就坐在办公桌后面。
他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文件,狠狠地摔在他桌上。
“撤资?傅承砚,你幼不幼稚?”
他没看那份文件。
只是看着我。
“回来。”
他说,声音很轻。
“回到我身边,我就恢复投资。”
我被他气笑了。
“你做梦!”
“是吗?”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比我高一个头。
巨大的阴影,把我笼罩。
给了我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筝筝,你知道这个项目对你多重要。”
“你确定,要为了跟我赌气,毁了你自己的心血吗?”
我看着他,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
我知道,他说得对。
这个项目,我输不起。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傅承砚,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他看着我,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
那笑,很冷,很残忍。
“我要你,求我。”
他说。
“像我以前,求你一样。”
“跪下,求我。”
我的身体,僵住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竟然,让我跪下?
他竟然,想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
我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却又扭曲的脸。
心里,恨意滔天。
我真的很想,一巴掌,扇过去。
或者,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在他的头上。
但,我不能。
我想到我的团队。
那些,为了这个项目,跟我一起,熬了无数个通宵的同事。
我想到我的心血。
那些,我画了无数个日夜的设计稿。
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尊严,毁了所有人的努力。
我闭上眼,又睁开。
眼里的挣扎和愤怒,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看着他,缓缓地,弯下了膝盖。
就在我的膝盖,快要碰到地面的时候。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程屿,冲了进来。
他看到我这个样子,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冲过来,一把将我拉了起来。
护在身后。
然后,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傅承砚的脸上。
“傅承砚,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程屿怒吼道。
“你就是这么爱她的?用这种方式,逼她,羞辱她?”
傅承砚被打得,嘴角流了血。
他擦了一下,看着程...屿,眼神阴鸷。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
程屿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
扔在傅承砚的脸上。
“傅氏撤掉的投资,我程屿,补上!”
“从今天起,俞筝的项目,我投了!”
“至于你,傅承砚。”
程屿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他停下,回头,看着傅承砚,一字一句地说。
“你,给我等着。”
11
程屿的出现,像一道光。
撕开了我,灰暗的人生。
他不仅,帮我解决了项目的资金问题。
还给了我,最坚实的依靠。
那天,从傅氏集团出来后。
他带我去了江边。
晚风,吹着。
很舒服。
“为什么?”
我看着他,问。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喜欢你。”
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了。”
“我不想看到你,受任何委屈。”
我的心,被触动了。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些年,我一个人,撑得太久了。
太累了。
我多想,也有一个肩膀,可以让我依靠。
多想,也有一个人,可以在我受委...屈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
“俞筝。”
程屿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暖。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让我,照顾你,保护你。”
“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点点头。
“好。”
我们在一起了。
程屿,给了我,我梦寐以求的所有。
他尊重我,支持我。
把我,宠成了公主。
我们会一起,看日出日落。
会一起,去旅行,去探险。
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我的生活,因为他的出现,变得,多姿多彩。
我渐渐地,走出了过去的阴影。
我开始,相信爱情。
开始,期待未来。
我以为,我的幸福,终于来了。
可命运,总是喜欢,跟我开玩笑。
那天,是我和程屿,交往一周年的纪念日。
我们约好,晚上一起吃饭。
我特意,穿上了他送我的裙子,化了精致的妆。
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我等了很久,他都没有来。
电话,也打不通。
我有些担心。
给他发了很多信息,他也没回。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去了他家,他不在。
去了他公司,同事说他下午就走了。
我找遍了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
都没有找到他。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深夜。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
傅承砚。
“想见他吗?”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来城西的废弃工厂。”
“一个人来。”
“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对他,做出什么事。”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
像是被炸开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地发抖。
“傅承砚,你把他怎么了?”
“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不会放过你!”
“那就来。”
他说。
“我等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疯了一样,冲出家门。
打了辆车,直奔城西的工厂。
工厂里,一片漆黑。
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
我看到,程屿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嘴巴,被胶带封着。
他看到我,拼命地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傅承砚,就站在他旁边。
手里,拿着一把刀。
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他看到我,笑了。
笑得,像个魔鬼。
“你来了。”
他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傅承砚,你放了他!”
我冲他喊道。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关他的事!”
“不关他的事?”
傅承砚笑得更开心了。
“筝筝,你太天真了。”
“你以为,他接近你,是真的喜欢你吗?”
“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我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傅承砚走到程屿面前,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带。
然后,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自己,跟她说。”
程屿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挣扎。
他闭上眼,又睁开。
声音,沙哑而绝望。
“筝筝,对不起。”
我的心,沉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
傅承砚替他回答了。
“是我安排,到你身边的。”
“他做的一切,都是我让他做的。”
“包括,接近你,追求你,让你爱上他。”
“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我感觉,天旋地转。
我看着程屿,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不,不可能。”
“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
程屿看着我,眼泪流了下来。
“筝筝,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在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真的,爱上你了。”
“我想过,要告诉你真相,带你离开。”
“可是,我不敢。”
“傅承砚,他用我的家人,威胁我。”
“我没办法……”
傅承砚听着,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废话说够了没有?”
他看着我,眼神,重新变得,偏执而疯狂。
“筝GEO筝,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回到我身边,我就放了他。”
“或者,你看着我,亲手,杀了他。”
12
我看着傅承砚,那张疯狂的脸。
又看了看,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泪水的程屿。
我的心,像是被撕成了两半。
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让你们,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
我以为,我遇到了光。
没想到,那光,也是假的。
是我,亲手为自己,编织的一场,美丽的梦。
现在,梦醒了。
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我看着傅承砚,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傅承砚,你赢了。”
我说。
“你又一次,毁了我。”
“你是不是,很得意?很有成就感?”
傅承砚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我没有想毁了你。”
他说。
“我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
“我爱你,筝筝。我不能没有你。”
“爱?”
我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你这种,也配叫爱?”
“你的爱,就是欺骗,就是控制,就是伤害吗?”
“傅承砚,你太恶心了。”
我的话,刺激到了他。
他的情绪,再次失控。
他手里的刀,又逼近了程屿的脖子几分。
“别再说了!”
他冲我吼道。
“我让你选!选我,还是选他!”
我看着他,眼里的泪,终于,流干了。
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我累了。
真的,太累了。
我不想再,跟这些人,这些事,纠缠下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
“我选,我自己。”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转身,就朝工厂外走去。
我的脚步,很慢,但很坚定。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过去的灰烬上。
走向,一个,未知的,新生。
“站住!”
身后,传来傅承砚,惊慌失措的喊声。
“俞筝,你给我站住!”
“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我没有停。
我继续,往前走。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还有,程屿的惨叫声。
我的心,揪了一下。
但我,还是没有回头。
我知道,我不能回头。
一旦回头,我就会,再次掉进,那个无尽的深渊。
我走出了工厂。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一轮红日,正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很美。
我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
带走了傅承砚。
也救下了程屿。
后来,我听说。
傅承砚,因为故意伤害和绑架罪,被判了十年。
傅氏集团,也因为他的倒台,而宣告破产。
程屿,来找过我。
他跟我道歉,求我原谅。
他说,他是真的爱我。
想跟我,重新开始。
我看着他,那张真诚的脸。
摇了摇头。
“我们,回不去了。”
我说。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爱情了。”
我离开了那座,让我伤痕累累的城市。
我又开始,一个人,去旅行。
只是这一次,我的心里,不再有恨。
也不再有爱。
只有,平静。
我去了很多地方。
画了很多画。
我的画,越来越有名。
很多人,叫我,天才画家。
他们说,我的画里,有故事,有灵魂。
我知道。
那些故事,那些灵魂。
都是用我,血淋淋的过去,换来的。
有一天,我在一个海边的小镇,写生。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走到我身边。
她看着我的画,笑了笑。
“小姑娘,你的画,画得真好。”
她说。
“但是,你的画里,没有光。”
我愣住了。
看着她,慈祥的眼睛。
她拉起我的手,指着远处,海面上的落日。
“你看,那多美。”
她说。
“生活,总会有黑暗的时候。”
“但只要,你心里有光,就总能,看到希望。”
我看着那轮落日。
把整个海面,都染成了金色。
很暖。
我的眼眶,湿润了。
我对着老奶奶,笑了笑。
发自内心地,笑了。
“谢谢您。”
从那天起,我的画里,开始有了颜色。
有了,光。
我知道。
我的路,还很长。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为任何人,停留。
我会,一直,往前走。
走在,属于我自己的,那条,洒满阳光的路上。
而那条路上,再也没有,傅承砚。
也没有,任何人。
只有我,和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