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晶吊灯的光砸在云栖的婚纱上。每一颗垂落的水晶都像凝固的泪滴,折射出满堂虚假的繁华。她站在宴会厅门口,手中紧握的手机几乎要嵌入掌心。
十分钟前,她收到了那封匿名邮件。
附件里的照片清晰得刺眼。她的未婚夫陆承泽,和她的伴娘林薇,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肢体交缠。陆承泽的礼服外套随意丢在一旁,林薇的伴娘裙肩带滑落臂弯。
更致命的是后面几份文件。扫描件上,是她亲手绘制的珠宝设计图。下方却签着陆承泽的名字,附带着版权转让协议。日期远在他们订婚之前。
那些灵感迸发的深夜,那些她以为是为他们未来筑巢的创作,原来早已被他暗中标价,窃取牟利。
云栖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婚宴尚未正式开始,宾客们三三两两交谈,笑声浮动在空气里。无人注意到新娘异常苍白的脸。
她径直走向休息室。
门虚掩着。她从缝隙中看到陆承泽背对着门,正在整理领结。林薇站在他面前,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衬衫领口。
“沾到我的口红了。”林薇的声音带着娇嗔,“小心被你的新娘看见。”
陆承泽低笑:“她?她满脑子都是那些设计图,单纯好骗得很。”
云栖按下了手机录音键。
她推门而入。
陆承泽转身,动作僵住。林薇迅速后退一步,脸上掠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自镇定。
“栖栖,你怎么来了?”陆承泽换上温柔笑容,“仪式快开始了。”
云栖的目光落在他雪白衬衫领口上,那一点突兀的嫣红。像雪地里的一滴血。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地关闭手机录音,保存文件。
她转身离开,婚纱曳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回到宴会厅门口,司仪已经准备就位,音乐响起。父亲向她伸出手臂。
“栖栖,你的手很冷。”父亲低声说。
云栖没有回应。她挽住父亲,一步步走向礼台。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婚纱耀眼,她却感觉走在冰面上。
司仪说着祝福的话,将话筒递给陆承泽。
“今天我能娶到云栖,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云栖突然伸手,拿过了司仪手中的话筒。
“抱歉打断。”她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宴会厅,清晰冷静,“在成为陆太太之前,请大家先听一段录音。”
陆承泽错愕地看着她。
音响里传出清晰的人声。
【“小心被你的新娘看见。”】
【“她?她满脑子都是那些设计图,单纯好骗得很。”】
满场哗然。
云栖从婚纱内层取出打印好的文件,举起。
“同时,我刚刚得知,过去三年间,我所有的原创珠宝设计,都被陆承泽先生盗用署名,并私自转让版权牟利。这里有转让合同和我的原始手稿为证。”
她转向陆承泽,他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你...”
云栖抬脚。八厘米的细高跟鞋跟,精准有力地踹在他的腹部。
陆承泽猝不及防,向后踉跄,直接从一米高的礼台边缘跌了下去。惊叫声四起。
云栖站在台边,俯视着摔在地毯上狼狈不堪的男人。
“陆承泽,这一脚,是你欠我的。”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婚礼取消,婚约作废。”
她丢开话筒,目光扫过全场。宾客们表情各异,震惊、好奇、幸灾乐祸。她的视线越过他们,停在宴会厅最安静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轮椅上的男人。陆承凛。陆家的长子,陆承泽同父异母的大哥。三年前一场车祸让他双腿残疾,从此淡出家族权力中心。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周遭的混乱与他无关。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云栖提起沉重的裙摆,一步步走下礼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那个角落。婚纱拖过光洁的地面,像一道决绝的宣言。
她停在轮椅前,微微俯身。
“在场各位都听到了,我现在单身。”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的人听清,“陆承凛先生,你愿意娶我吗?”
满场死寂。
轮椅上的男人缓缓抬起眼。他的五官比陆承泽更为深刻,气质沉静如水。他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他微微颔首。
“好。”
2
陆承凛的应答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宴会厅。
窃窃私语声嗡然响起。
“她疯了不成?”
“踹了弟弟嫁哥哥?还是那个残废...”
“陆家的脸今天算是丢尽了...”
云栖置若罔闻。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陆承凛。
“现在,”她说,“就去登记。”
陆承凛唇角微扬,那是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如你所愿。”
他操控电动轮椅,转向出口。云栖跟上,婚纱曳地,步伐坚定。
陆承泽已被扶起,捂着腹部,脸色铁青地拦住去路。
“云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低吼,“还有你,大哥,陪她胡闹?”
陆承凛抬眼,目光平静无波:“让开。”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陆承泽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云栖经过他身边时,脚步未停。
“那些设计图的账,我们慢慢算。”
他们在一众惊愕目光中离开宴会厅。陆承凛的助理等在外面,见状虽显诧异,却训练有素地安排车辆,联系民政局。
半小时后,他们坐在民政局的特殊通道房间内。
红色背景布前,云栖仍穿着那身价值不菲的定制婚纱,裙摆沾了些许灰尘。陆承凛坐在轮椅上,西装革履,姿态从容。
相机闪光灯亮起。
照片上,云栖没有笑,眼神清亮坚定。陆承凛面色平静,无喜无悲。
钢印落下。两个红本被推到他们面前。
“恭喜。”工作人员公式化地说。
走出民政局,傍晚的风吹起云栖的头纱。她看着手中的结婚证,感觉有些不真实。
“为什么答应?”她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陆承凛操控轮椅停下,望向远处沉落的夕阳。
“你需要一个丈夫,来彻底羞辱陆承泽,并获取陆家内部的立足点。”他的声音平稳,“而我,需要一个妻子,来打破目前的平衡。”
他转回头,看着她:“各取所需,很公平。”
云栖点头。很好,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反而简单。
“我的设计...”
“我会帮你拿回来。”陆承凛说,“所有属于你的东西。”
助理开车将他们送到城郊一处安静的别墅。这里不像陆家主宅那样奢华张扬,设计简约现代,无障碍通道完善。
“这里只有我和一个照顾日常的钟点工。”陆承凛说,“二楼东侧的主卧给你。我住一楼。”
云栖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合作愉快,陆先生。”
“合作愉快,陆太太。”
当晚,云栖躺在陌生房间的大床上,毫无睡意。手机早已被各种信息轰炸到关机。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自己的工作邮箱。
除了各种询问和八卦邮件,有一封新邮件引起她的注意。
发件人匿名。
内容只有一句话:“小心轮椅上的蛇。”
云栖盯着屏幕,皱起眉头。
3
第二天清晨,云栖被阳光唤醒。
她下楼时,陆承凛已经坐在餐厅里。晨光透过落地窗,为他轮廓镀上一层淡金。他正在看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
“早。”他头也未抬。
“早。”
钟点工阿姨端上早餐,目光在两人之间好奇地逡巡,但识趣地没有多问。
“今天有什么安排?”云栖问,切着盘中的煎蛋。
“下午回老宅。”陆承凛放下平板,“父亲要见我们。”
意料之中。昨天那场闹剧,陆家不可能毫无反应。
“需要我准备什么?”
“做你自己就好。”陆承凛看着她,“陆家不缺温顺的绵羊。”
下午,司机来接。车子驶入位于半山的陆家老宅,铁艺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如同欧洲古堡般的建筑。
管家引他们进入客厅。沉重的丝绒窗帘半掩,室内光线昏暗。陆父陆振山端坐在主位沙发上,面色沉肃。陆承泽和他的母亲柳曼坐在另一侧。
柳曼曾是陆振山的秘书,后来上位成功,生下陆承泽。在原配,也就是陆承凛的母亲病逝后,她才被正式接入陆家。
“解释。”陆振山的声音不高,却充满威压。
云栖上前一步。
“事情很简单。陆承泽背叛感情,窃取我的设计成果。我解除婚约,并选择嫁给陆承凛先生。合法合规。”
“胡闹!”陆振山重重一拍茶几,“陆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丢脸的是窃贼,不是追回公道的人。”云栖寸步不让。
陆承泽猛地站起:“云栖!那些设计图是你自愿给我的!”
“有转让合同吗?有付款记录吗?”云栖冷笑,“我查过了,你用那些设计申请的专利,转让给‘璀璨时代’公司,获利超过千万。而‘璀璨时代’的最大股东,是你的母亲柳曼女士。”
柳曼脸色一变。
陆承凛此时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清晰:“父亲,云栖现在是法律承认的陆家长媳。她的权益受损,就是陆家的权益受损。这件事,陆家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陆振山目光锐利地看向大儿子:“你想要什么交代?”
“第一,陆承泽公开道歉,承认侵权。第二,所有涉及云栖设计的相关专利、版权及收益,全部归还。第三,涉事公司‘璀璨时代’必须进行整顿。”
“不可能!”陆承泽脱口而出。
陆承凛淡淡看他一眼:“或者,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证据确凿,到时候就不只是道歉和归还那么简单了。”
客厅内一片死寂。
陆振山看着轮椅上气定神闲的长子,又看看一脸愤恨的次子,最后目光落在神情坚定的云栖身上。
“事情闹大对陆氏集团股价不利。”陆振山最终说,“承泽道歉,设计图相关收益归还云栖。但‘璀璨时代’是柳曼的心血,整顿就不必了。”
这是一种妥协,也是一种偏袒。
云栖想反驳,陆承凛轻轻摇头。
“可以。”陆承凛说,“作为补偿,云栖应该进入集团设计部任职。她的才华,不该被埋没。”
陆振山审视着云栖,半晌,点头:“下周一,来设计部报道。”
离开陆家老宅时,陆承泽挡在云栖面前。
“你以为赢了?”他压低声音,充满恨意,“嫁给一个残废,进了陆氏又如何?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云栖微微一笑。
“我等着。”
4
周一,云栖准时到陆氏集团总部报到。
设计部总监李雯是柳曼的远房亲戚,对云栖的到来显然早有准备,态度表面客气,实则疏离。
“云设计师虽然有名气,但毕竟没有大公司任职经验。”李雯递过一份文件,“先熟悉一下集团流程吧。这是近三年的设计归档,你可以看看。”
整整一上午,云栖都被晾在工位上,对着电脑看那些早已公开的设计资料。同事们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她,带着好奇和审视。
午休时,她在茶水间听到两个同事低声议论。
“...就是她啊,婚礼上踹了二少爷,转头嫁了大少爷。”
“真厉害,踩着兄弟俩上位。”
“听说大少爷那边...没什么实权了,她图什么?”
云栖端着杯子走进去,议论声戛然而止。
她平静地接水,转身离开。
下午,她直接去找李雯。
“李总监,我看完了归档资料。请问我现在具体负责什么项目?”
李雯从文件中抬头,推了推眼镜。
“这样啊,正好有个公益项目,为山区儿童设计励志奖章。预算不高,但意义重大,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吧。”
明升暗降。公益项目几乎没有油水,也难以做出亮眼成绩。
云栖接过文件:“好。”
她回到座位,仔细阅读项目要求。预算确实很低,材料限制也多。但这难不倒她。
接下来的几天,云栖全心投入设计。她避开昂贵的金属和宝石,选用环保合金为主材,设计了一款可拼接的星形奖章。每个孩子获得基础星章,后续进步可以获得不同颜色的小星星配件,自行拼接,记录成长。
设计稿完成那天,她发给了李雯。
一小时后,她被叫进总监办公室。
李雯脸色难看地将平板电脑转向她。
集团内部论坛的一个匿名帖子正被热议,标题醒目:“新人设计师云栖疑似抄袭独立设计师阿哲三年前旧作!”
下面并列放着云栖的设计稿和那位名叫阿哲的设计师发布在社交媒体上的作品。都是可拼接的星形概念,确有几分相似。
“云栖,公司最忌讳抄袭行为!这个项目你不用跟进了,回去写份说明给我!”李雯严厉道。
云栖看着那两张图,心沉了下去。这不是巧合。
“我没有抄袭。概念相似,但设计思路和细节完全不同。而且我的设计是针对项目需求...”
“够了!”李雯打断她,“在事情调查清楚前,你暂停所有工作。”
云栖离开办公室,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质疑,幸灾乐祸,同情。
她走到消防通道,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独立设计师,阿哲。还有,查查他最近和谁接触过。”
电话那头传来利落的应答声。
晚上回到别墅,云栖情绪不高。
陆承凛在书房处理文件,看到她,操控轮椅过来。
“遇到麻烦了?”
云栖简单说了白天的事。
陆承凛听完,若有所思。
“阿哲...我记得这个人。家境普通,但很有才华,几年前因为母亲重病,急需用钱。”
云栖立刻明白了:“有人买通了他?”
“可能性很大。”陆承凛点头,“李雯是柳曼的人。这个公益项目虽然不起眼,但如果你做成功,就是她在用人决策上的失误。她必须在你立稳脚跟前把你赶走。”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陆承凛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行动力。
“需要帮忙吗?”
“暂时不用。”云栖摇头,“我能解决。”
两天后,云栖收到了调查结果。阿哲的母亲一年前确实住进昂贵的私立医院,医疗费来源不明。而就在云栖设计稿提交前一天,阿哲的账户收到一笔来自海外公司的汇款,数额不小。
更重要的是,调查者找到了阿哲工作室的保洁阿姨。阿姨证实,在指控抄袭的前两天,曾看到陆承泽出现在工作室楼下。
证据链清晰了。
云栖没有立刻发作。她约见了阿哲。
咖啡馆里,阿哲神色不安。
“云小姐,我...”
“你母亲的身体好些了吗?”云栖直接问。
阿哲脸色骤变。
“陆承泽给了你多少钱?买断你的良心和职业生涯?”云栖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你有没有想过,事情败露后,你在这个行业还怎么立足?”
阿哲双手颤抖,说不出话。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云栖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一份澄清声明,如实说明情况。或者,我们法庭见。伪造证据、诽谤,后果你应该清楚。”
阿哲看着文件,额头渗出冷汗。
第二天,阿哲在个人社交媒体发布了长篇声明,详细说明了如何被陆承泽利诱,配合污蔑云栖抄袭的过程,并附上了部分转账记录和通信截图。
舆论瞬间反转。
云栖将整理好的所有证据,连同阿哲的声明,一起发给了陆振山和集团董事会。
一小时后,李雯被叫去总裁办公室。
再回来时,她脸色灰败地宣布,云栖恢复工作,并正式接手集团下一个重要项目——与高端珠宝品牌“翡冷翠”的合作系列。
5
“翡冷翠”合作系列是陆氏集团本年度的重点项目,不仅关乎陆氏在高端珠宝领域的话语权,更直接影响集团年末的海外拓展计划。“翡冷翠” 以对设计的极致挑剔闻名,历任合作设计师非行业顶尖不选,此次选择尚在争议中的云栖,本就引发集团内部诸多质疑,而柳曼与陆承泽显然不会放过这个能让她再次栽跟头的机会。
云栖接手项目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无形的阻力。对接 “翡冷翠” 的联络人苏菲,态度始终冷淡疏离,每次传递需求都只给碎片化信息,连核心设计方向的确认会议,都以 “档期冲突” 为由一再推迟。更棘手的是供应链 —— 项目指定使用的莫桑比克红宝石,原本约定好的批次突然被供应商告知 “临时断货”,替代产地的宝石品质又远达不到 “翡冷翠” 的标准,眼看项目启动会在即,核心材料却卡了壳。
“是柳曼的人打过招呼了。” 陆承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云栖正对着供应链报表皱眉。他操控轮椅停在办公桌旁,指尖在平板上轻点,调出一份隐秘的资金流向记录,“供应商上周收到一笔匿名汇款,条件就是延迟给陆氏供货。”
云栖抬眼,看向陆承凛平静的侧脸。他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递来关键的线索,却从不多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只给她选择的余地。“我知道了。” 她收回目光,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既然常规渠道走不通,那就换条路。”
当晚,云栖联系了自己留学时认识的宝石商朋友。对方在非洲有私人矿脉,虽规模不大,却藏着几批色泽极佳的小颗粒红宝石,正符合云栖为 “翡冷翠” 设计的 “星芒系列”—— 她摒弃了传统大宝石的奢华感,转而用细碎红宝石拼接成星轨纹路,搭配冷白色钻石,既贴合 “翡冷翠” 的复古调性,又暗含 “微光聚星河” 的设计理念。
三天后,第一批红宝石顺利运抵陆氏设计部。当云栖将封装完好的宝石样本放在苏菲面前时,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淡:“我需要带回‘翡冷翠’总部检测,一周后给结果。”
这一周里,云栖并未闲着。她将 “星芒系列” 的设计手稿细化到每一处镶嵌角度,甚至亲手制作了三款迷你蜡模,标注出光线折射的最佳参数。同时,她让助理暗中收集了供应链受阻的证据 —— 包括供应商与柳曼心腹的通话录音片段,以及那笔匿名汇款的部分追踪记录。她知道,陆承泽和柳曼绝不会只在材料上动手脚。
果然,在 “翡冷翠” 检测结果出来的前一天,集团内部再次传出流言:云栖的 “星芒系列” 设计,与 “翡冷翠” 三年前未公开的一款概念稿高度相似,甚至有人在内部论坛贴出了模糊的对比图,暗示云栖提前获取了对方的商业机密。
流言发酵得极快,连陆振山都特意让人叫云栖去办公室问话。“翡冷翠” 那边已经发来问询邮件,若不能证明清白,合作随时可能终止。陆承泽就坐在一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云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即将落败的猎物。
“设计理念相似不代表抄袭。” 云栖将一叠厚厚的手稿放在陆振山面前,从最初的灵感草图到蜡模制作记录,每一页都标注着清晰的日期,“‘星芒系列’的核心是‘成长型设计’—— 项链可拆分出三颗小吊坠,对应‘初生’‘绽放’‘璀璨’三个阶段,这是‘翡冷翠’从未有过的概念。至于那张对比图,” 她点开平板上的高清扫描件,“不过是截取了最基础的星型轮廓,细节完全不同。”
陆振山翻看着手稿,脸色渐渐缓和。这时,陆承凛的助理敲门进来,递上一份文件:“董事长,这是‘翡冷翠’总部刚刚发来的邮件,附带了他们三年前那款概念稿的完整档案,以及对云设计师‘星芒系列’的初步评估。”
邮件里,“翡冷翠” 明确表示,两款设计仅在基础元素上有微弱重合,核心逻辑与细节处理完全不同,甚至称赞 “星芒系列” 的可拆分设计 “极具创新性”。更意外的是,文件末尾附带了一段苏菲的内部汇报录音,她承认曾受柳曼所托,刻意刁难云栖,延迟传递项目信息。
陆承泽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柳曼也从屏风后走出来,脸色铁青:“这不可能!苏菲明明说……”
“说会帮你毁掉这个项目?” 陆承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操控轮椅缓缓进入,目光扫过柳曼,“‘翡冷翠’最看重声誉,岂会容忍有人在合作中搞小动作?苏菲已经被他们停职调查,而你,” 他看向陆振山,“柳姨插手项目运作,干扰供应链,是否该给董事会一个交代?”
陆振山看着眼前的证据,又看看脸色难看的柳曼母子,最终沉声道:“柳曼即日起不再参与集团任何项目决策,承泽,你去财务部待着,反省三个月。”
这场风波过后,云栖在陆氏设计部彻底站稳了脚跟。“翡冷翠” 合作系列的启动会如期举行,当云栖戴着自己制作的 “星芒” 样品项链,站在发布会台上讲解设计理念时,台下的陆承凛眼中,第一次有了清晰可见的笑意。
会后,云栖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温水:“这次,谢谢你。”
陆承凛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一下。他很快收回手,看向远处的灯火:“你值得。”
夜色渐深,别墅的书房里,云栖对着电脑整理项目资料,陆承凛则在一旁处理文件。安静的空间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声,却莫名多了几分此前没有的默契。云栖忽然想起那封匿名邮件 ——“小心轮椅上的蛇”,可这段时间以来,陆承凛所做的一切,都更像一个并肩作战的盟友,而非需要提防的敌人。
她抬头看向陆承凛,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也转头看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云栖忽然开口:“你当初帮我,真的只是为了打破陆家的平衡?”
陆承凛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最初是。但现在……”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或许,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