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站着几个年轻男女,他们对着我的身体在指指点点,嘴里念叨着线索、证据之类的,看到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们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响彻了整个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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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几个人已经被我吓得躲到一边去了,要不是病房的门打不开,估计都成功逃跑了。
我发现自己被捆绑起来了,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只能低声下气拜托那几个躲在角落里的人过来帮我解开一下。
他们再三确认我确实是人之后才过来解开了我,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我为什么会被人绑在这里,第二句话问的就是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我没回答,一瞬间,空气都沉默了。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我没有了任何记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绑在这里,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们看我比他们还无知,确信了我确实是一个人,估计和他们一样,也是过来探险但是被不知名的东西绑在这里了。
“探险?”我很疑惑地问,环顾四周,这应该是一家废弃了的医院,而我们明显是被关在一个病房里面。
他们告诉我,这里是桐花中路医院。
桐花中路医院曾是一家知名的精神病院,因发生多起离奇事件而被迫关闭。传说中,医院里游荡着许多未被超度的灵魂。
很多怪谈主播都会过来探险,故弄玄虚,引起了不少人关注,而恰好他们也对这件事情感兴趣,所以决定在万圣节之夜进入这座废弃的医院,探寻其中的诡异传闻。
然而,当他们踏入医院的那一刻起,就发现了这个传闻似乎并不单单只是传闻而已。
年轻人们带着手电筒和摄像机进入医院,一路上他们发现许多废弃的医疗设备和布满灰尘的病房。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灯光闪烁,众人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越往前走就越奇怪,老旧装修的墙面上,有半面墙刷的都是绿漆,经过时间的洗刷已经变得斑驳残旧,但在夜晚时分,走廊都显得绿油油的,还总是有些来来回回地脚步声,转角处还有若隐若现的声幻影。
“跟我们一起来的有一个同伴,她胆子比较小,走过楼梯的时候被绊倒了滑了几步,抬头之后就一直惊恐地尖叫,她突然就开始尖叫着跑开,我们想拉都拉不住她,等到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时候。”讲到这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叙述的年轻男子姚青抿了抿嘴,舔了下他干涸起皮的嘴唇,还是继续告诉了我下文。
“她已经倒在血泊中,显然遭受了致命伤。我们不敢停留,想赶紧报警离开,但手机突然都没了信号,连录像功能都开启不了。而且身后好像有东西追着我们,很浓稠的黑色影子像洪水一样往我们这边蔓延,我们只能往前跑,跑着跑着就来到了这间病房。而你躺在这里面的病床上。”
他们一行人显然跑得十分狼狈,而讲到这里都看着我,我只能摊手表示无奈,我是真的一点事情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先找到出去的办法。”我打量着病房,跟他们说。
我站了起来,首先试图打开房门,毫无疑问,房门果然打不开,我只能回头,仔细查看病房。
这是一间废弃的病房,病房内的光线昏暗,只有几缕窗外走廊的光线透过破碎的窗户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墙上斑驳的涂料剥落,露出下面灰暗的水泥,病房有一把椅子,静静地摆放在房间中央,像是特地为病房的病人准备的,让病人可以静静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在病房的一角,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显得格外突兀。
这就是我刚才醒过来的地方,推测得出来,这应该是用来束缚精神病人的床,发病的患者会被强行捆在上面进行特殊治疗。
床架上的锈痕很多,被束缚起来的病人应该经历过很多的挣扎,但都挣扎未果,只能被留在病床上注射镇定剂。
地上散落着一些药品的包装盒,很多都还没有开封,杂乱无章地堆放着,仿佛医院在关闭的那一刻,人们慌慌张张地逃离,没有来得及带走这些药物。
比较奇怪的是,病房的墙上挂着一些古老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些面容扭曲的患者,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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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研究墙面上的那些古老扭曲的照片,突然,一阵微弱的声音传来,仿佛是有人在哭泣,顺着声音望去,却只见一片幽暗。
“什么声音?”那群年轻人里的一个叫阿麦女孩子带着被吓到的声音响起,看来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这阵奇怪的哭声。
我转头看了一眼为首的姚青,他对我点点头,我们两个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病房的房门边上,也是哭声出现的地方。
病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那是长时间封闭和潮湿留下的痕迹,让人感到一阵窒息。
我对着病房的门,用指节敲了敲门板,发出了“扣扣扣”的声音,病房里的几个人被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鸦雀无声的病房里,只能听到门板被我敲动的声音。
随着门板声响起,门边那微弱的哭声就中止了,我们等了片刻,却没有再听到没有任何的动静。
我把手放到了门把手上,轻轻一压,门被打开了。
病房里的人面面相觑,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推一下就被打开了。
姚青在门口试探了片刻,发现没有异常之后,我们一行人才慢慢往前走。
走出病房外,就是病房的走廊,两侧的房门紧闭,仿佛每一扇门后都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又好像藏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在觊觎着我们。
女生们都挽着手走在中间,一个穿着紧身上衣御姐范的裴娇,一个是娇小可爱的阿麦,一个是一身白裙黑长直的淼淼。而我和姚青走在最前面,最后面是两个男生,平头白T恤的是嘉伟,黑色背心的肌肉男是迈克。
我们放轻了脚步,贴着地面走,不敢发出大声音,而走廊尽头的一间西药储藏室,门半开着,站在门口可以看到地上散落着各种药物和药箱,明显有人曾经慌乱地搜寻过。
姚青把手电筒的光线扫过墙壁,突然发现一个手掌印,五指清晰可见,但奇怪是周围却异常干净,这个手印像是血迹或是其他什么液体。
诡异的手印让人不禁毛骨悚然,仿佛能感受到当时那个人的绝望与挣扎。阿麦整个人都躲在了裴娇的怀里,不敢出声。
而旁边的护士台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台红色的电话孤零零地摆在那里。护士台的墙上也有一组照片,是病区医护小组的照片,姓名和职称都标的很清楚,但照片却被人扒去了2/3,只剩下残缺的部分。
那些微笑的面孔在黑暗中盯着你,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我和姚青靠近了护士台,淼淼、阿麦和裴娇则查看着地面上散落的药物,嘉伟和迈克在护士台旁边的楼梯口检查上下有没有问题。
我盯着残缺的照片,其中一张引起了我的注意,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护士台上的红色电话叮铃铃地响起来,在寂静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更加诡异。
“为什么会响?明明,明明电话线都没插上......”阿麦从房间里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响着的电话铃像是催命的铃声,让她处于崩溃的边缘,裴娇只能不断安抚她,企图让她冷静下来。
我和姚青对视一眼,随后我走上前去,拿起了那部红色电话,话筒被我拿起来的瞬间,电话铃就停了。
话筒那边传来的接通之后的电流声,信号不太好,吱......吱......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像是喉咙被割断之后的漏气声。
“救救我、救、救救我......”
3
废弃的精神病院病房,不仅仅是腐朽的建筑,它们是痛苦、绝望,或许还有无法安息的灵魂的储藏室。
这些地方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电话被挂断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淼淼拉着我突然跑起来的,我们一跑,其他人也跟着我们跑起来,这个时候才听到了,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了铁链滑过地面的声音,滋啦滋啦的作响,在黑暗中让人恐惧得毛骨悚然。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走来。
我被淼淼拉着跑,她往上跑了两层之后,左转直走又右转,精准无误地找到了院长室,推开门之后我们迅速躲进了院长室里,气喘吁吁的我们听到了铁链声从门口经过,但没有停留,它径直往另一边走去了。
我们才松了一口气,多番躲藏,每个人都变得狼狈不堪。
淼淼的白色裙子显然是重灾区,已经脏得开始破碎了,她原本的黑长直也被汗水黏在了脸上,多了几分狼狈的美感。
“现在,现在应该怎么办啊?”阿麦明显的哭腔在沉默的空气里响起,给我们大家都带来一阵不安。
“哭什么,想办法出去就是了。”嘉伟凶巴巴地开口,但自信一听,他的声音也有点发颤,并没有他表面的那么镇定。
我看了一眼大家的状态,都已经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了。
“只要完成线索提示的事情,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出去的。”我冷静下来提了这句话。
姚青看了看我,对我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电话里让我们救救他,可能是他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不测,只要我们解开这个事情,帮助他,应该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姚青点了点头,我们躲起来分享着自己了解的信息和搜索到的内容。
令人意外的是,淼淼知道的内情比任何人都多。
“我是本地人,桐花中路医院的故事从小就在学校里流传过。”淼淼是这么说的。
桐花中路医院从前很有名,只是在30年前的一次意外里,就荒废了,销声匿迹。当时出了很大的事情,整个医院可以说是无人生还。
“报纸上说的是,医患关系没有处理好,加上那天大门坏了,保安也临时出去了,没来得及组织,全院的病人突然集体发疯,乱砍乱翻,整整4个小时的时间。等到警察到的时候,已经没有生人了。”
讲完这个故事,淼淼似乎是被自己吓到了,抱紧了双臂。
阿麦也好像被故事吓到了,整个人都躲在了裴娇的怀里,裴娇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嘉伟和和迈克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有姚青和我勉强维持着镇定。
“那只要我们找到当年的真相,就可以离开了?”我合理地推测着。
“事情太过凑巧,当年的事情应该不是报道的那么简单,怎么突然大门就坏了,保安就离开了,而病人为什么会集体发疯?”姚青摩挲着下巴,对这个故事提出了疑问。
我们现在的情况跟当年也很像,大门被锁了,根本出不去。
“那接下来,是不是,病人们就会集体发疯,砍我们?”淼淼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现场因为她这个猜测而陷入了沉默,情绪紧绷到了极点,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一点点刺激,都能让我们这个临时团体在沉默中爆发。
4
嘉伟突然踢飞了桌子上的药瓶,整个人显得很暴躁。
“我才不信这些东西,一定是你们有人在装神弄鬼。”
裴娇拉着阿麦躲到了一边,淼淼也自觉站了过去,姚青拉着我,我站在了他的身后,迈克看了看我们,犹豫了一下,也站到了姚青身后。
我们几个人和嘉伟形成了对立的站姿,隐隐变成了两个派别。
这个情景更加刺激到了嘉伟,他恶狠狠地看着我们,眼睛因为情绪激动都开始泛红了,手上的肌肉绷紧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要对我们下手,又因为我们人多势众而不得不停下来。
“老子不跟你们玩了,老子要回家。”嘉伟说着就推开了门,要自己走出去。
“你想好了吗?外面存在着危险,我们在一起才是安全的。”姚青在嘉伟走出去之前劝阻着他。
“这一切都是你在装神弄鬼,当初就是你提议过来探险的,现在出了事,都得你来负责。跟你在一起才危险,你就是为了博人眼球,故意的,这些都是你搞出来的。”
嘉伟脸都涨红了,要不是顾忌我们这边人多,估计都要冲上来打姚青了,他对我们吐了口水,就动作迅速地离开了我们这个房间,往楼梯方向走去。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刚才搜东西的时候,他发现了能离开的后门之类的,所以才敢这么突然地离开队伍。
迈克对他张了张嘴,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嘉伟的身影就不见了,迈克只能皱着眉,回到了我们队伍里,继续商量着出去的办法。
还没等大家商量出个所以然,嘉伟突然回来了,看清了他的样子,我们所有人不假思索地马上飞跑了起来。
“别跑,你们别跑!”嘉伟浑身是血,左手胳膊断了半截,右手却拿着一把生锈的砍刀,脸上表情狰狞,眼珠子掉了一颗,左耳也只剩下一半,像是一个从血池里刚爬出来的怪物,追在我们身后一直跑。
“怎么回事,他刚离开了不到10分钟。”迈克眼泪鼻涕一起流,他看到那样惨状的嘉伟,腿都软了,但他不敢停下来,嘉伟一边追着一边抓着能抓到的东西往嘴里塞,嘴角都裂开了也不在意,恐怖得宛若恶鬼。
所有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裴娇拉着阿麦跑得比所有男人都快,在走廊尽头,我们冲向了左边,而淼淼因为跑在最后,差点被嘉伟追上了,独自跑向了右边,嘉伟追着她而去,我们跑到了三楼,躲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喘气。
“怎么办,淼淼一个人,她......”阿麦捂着嘴,眼泪不住地低落下来,看起来是为落单的淼淼担心不已。
裴娇也只能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慰她。
我在微弱的灯光下,发现了一本日记,我拿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打开了日记本看着,随后眉头紧皱,神情严肃。
姚青看了我一眼,走了过来。
“你发现什么了?”
“你看看。”
我把日记本递给了姚青,他看了几页,也随即神情严肃起来,其他人看我们这副表情,都纷纷围了过来,姚青把日记本摊开了给大家看,每个人的表情都从震惊到严肃再到唾弃,随后又不知所措。
桐花中路的精神病院当年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精神病院,而是一个人体实验室,和取之不尽的器官中心。
院长勾结了达官显贵做起了这档见不得人的买卖,而被送进了桐花中路精神病院的病人,都是被家人所厌弃的,出了事,赔点钱,就打发掉了。
桐花中路精神病院上至院长下至护士,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家属们也总是能如愿拿到一笔赔偿金,即能拿到钱也不用再照顾精神出了问题的家人,达官显贵们能因此延续了生命,除了丧失了人权的病人们,每个人都很满意这个结果。
“简直不是人!”阿麦受不了这种事情,眼眶红红的唾弃着。
“猪狗不如!”迈克也对这种行为很是鄙视。
姚青、裴娇和我都保持沉默,这件事情太沉重了。
“那现在是要我们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还当年一个清白,才能出去是吗?”姚青从日记本的故事,推断出了这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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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青尝试着接通手机的直播,刚刚还没有信号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信号,直播间也被开启了,屏幕里露出了狼狈不堪的姚青和站在他身后的裴娇、阿麦、迈克,我站在了边缘,并没有入镜。
-主播在干嘛啊?黑漆漆的,怎么不说话?
-这是什么直播?灵异探险?
-哇靠,又有人作死去桐花中路精神病院了吗?
-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都好狼狈啊,身上还有伤口呢?
-不是吧,搞这么大?下血本来骗点击流量啊?
-手机爹给我干哪儿来了?这是什么直播?
-不是说那地方死过很多人吗?怎么还有人去啊!
-主播主播,说话啊!你们还活着吧?
-哇靠,那地方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的啊!
-不是说怨气很重的吗?你们都没事?
-我朋友上个月去了,到现在都还失踪着......
-都拉了警戒线的地方,还作死翻进去!
-看看腿,后面两个女生挺漂亮的啊~
打上了“桐花中路精神病院”的标签之后,直播间突然有了流量,从十几个到几十个再到几百个,流量不断上涨,气氛也越来越浓烈。
随着弹幕越来越多,姚青他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们尝试让弹幕里的人报警,但只要涉及到求救方面的信息,都发不出去,他们明明开口说话了,对方也好像看不到一样。
最终我们都沉默了,姚青只能拿起那本日记本,在直播间里一页又一页的展开,把当年的真相的公布在所有人面前。
-哇靠,不是吧!这是真的?
-好恶心啊!当年的院长,桐花中路精神病院上下都是坏人!
-那些病人好可怜啊!
-报警报警!这些坏人!死了活该!
-揭露真相,不能让他们好过,死了也要追究责任!
-曝光!曝光!曝光!
-顶上!顶上!顶上!
事到如今,观看人数不断上涨,已经到了十万加,逐渐往百万视频的趋势上升。
姚青把手机架好,对准了日记本,转头和我们说。
“现在算是完成了他们的愿望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迈克最先附和起来。
“对啊对啊,可以放过我们了吧,我们都已经为他们伸张正义了。”
裴娇拉着阿麦,对这个意见也保持了肯定的态度。
姚青看了看我,我点点头,示意我们现在就去大门出口看看。
手机直播也在这个时候上升到了百万,但依旧没有声音,也无法让我们发出求救信号。
我们一行人从这间房间离开,头顶的灯闪烁了几下,没有人在意。
一路上风声阵阵,走廊深处看起来都像是一个个黑洞在吞噬着人心。
我们排成一队,像是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保证没人落单。
终于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了。
“淼淼!你没事!”
阿麦最先反应过来,对着人影大喊着。
光影斑驳落在了她的脸上。
确实是刚刚被嘉伟追着离开的淼淼。
6
阿麦想要跑上前去,却被裴娇一把抓住了。
我们谨慎地往后退,看着淼淼一步步从暗处走出来。
浑身脏兮兮的白裙,长发也一缕一缕黏在脸上。
她脸色很苍白,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姚青看了看她身后,没有别人,也没有嘉伟。
她是怎么逃脱的?
或者是,她真的逃脱了吗?
阿麦这个时候也镇定下来,牵着裴娇的手。
我们不动声色地往后退着,警惕着淼淼。
“怎么了?你们在怕我吗?”
淼淼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淼淼,你身上怎么都湿了?”
姚青维持着低沉的声线,锐利地说着。
“哦,这个啊,不小心掉到喷泉里了。”
淼淼很不以为意的样子,还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抬头看着在后退的我们,嘴角的弧度突然拉直了。
“你们是想丢下我又逃跑吗?”
气氛骤然诡异了起来,大家都安静着不敢说话。
她直愣愣地盯着在场的每个人,眼神发冷。
身体上的水珠不断滴落,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砍刀拖在地板上的动静。
刺啦刺啦的,伴随着一深一浅的脚步声。
“淼淼,你冷静点。”
姚青不得不出来主持局面,试图让淼淼恢复正常。
“我很冷静啊,浑身冰凉,冷静得不能再冷静。”
淼淼话音刚落,却突然伸出了双手。
死死掐住了距离她最近的迈克。
“啊!”
她的力气大得不像话。
明明是迈克是实打实的的肌肉,却在她的手下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迈克的眼珠子因为窒息都开始突出,脖子上青筋暴起,浑身无力挣扎。
“淼淼,放开他,淼淼,别做傻事。”
姚青想上去解救迈克,但对上淼淼那双黑漆漆又冰冷的眼睛。
他愣在了原地,腿不敢再迈进一步,只能口头劝住着。
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迈克突然软了下去,不再挣扎。
被淼淼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了一旁。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只要剩下一个人,我就让你们出去。”
淼淼话音刚落,身后出现了一个残缺的身体拎着一把砍刀。
是浑身血淋淋的嘉伟,他站在淼淼身后,神情癫狂,对着我们龇牙咧嘴。
“我数三下,没时间咯。”
“3、2、1”
7
在砍刀追上来的那一刻。
姚青抓住了我的领子一起往前跑。
裴娇和阿麦也拼了命往前冲。
我们在楼梯分成了两批。
姚青和我跑到了护士台的方向。
而裴娇和阿麦走向了三楼。
我和姚青躲在了护士台里,满地的碎玻璃和破碎的照片。
听到了三楼传来的铁链声和惨叫声。
-
裴娇和阿麦拼命往前跑。
却还是被身后的嘉伟追到了。
大砍刀直接劈在了裴娇的身上。
她浑身是血,腿上有很深的伤口。
看起来跟身后的嘉伟不相上下。
她最后推了一把阿麦。
“走啊,快走,撑到最后,剩下一个人就可以离开了!”
阿麦被往前推了一把。
回头看只看到了裴娇被嘉伟拿着砍刀一寸寸剁了下来。
泪水沾湿了她的脸庞,她的喉咙里只剩下哭声。
模糊中只能看到裴娇那双凤眼。
还在求着她赶紧跑赶紧跑。
离开这个地方,成为最后一个幸存者。
她不再辜负裴娇的牺牲,抹了眼泪往前跑。
下一秒就被铁链绊倒在地。
匍匐着都无法前进,大砍刀劈下的那一刻。
她把头扭向了裴娇的方向。
裴娇已经碎兮兮了,那双眼睛却还睁着。
血液从她的脖子喷洒出来。
阿麦无力动弹,都来不及感受到疼痛。
她就随着裴娇而去了。
8
随着两声惨叫声响起。
我知道,裴娇和阿麦已经没了。
姚青和我还躲在这个护士台里。
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我看着姚青紧张都不失英俊的面孔。
碎发半遮住了眉眼,他白得在黑夜中都闪闪发光。
这么好看的人,我摁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如果能离开这里,出去之后,我想......”
姚青察觉到我的注视。
他舔了舔嘴唇,对我缓慢地开口。
我凑近了点,想听清楚他后面的话。
却突然一阵推阻力,将我从护士台推了出去。
我倒在了淼淼的脚下。
放眼望去看到的就是姚青凶恶得逞的脸。
做着恶事,他那张英俊的脸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哎呀,被推出来了。”
淼淼歪了歪头,身上的水滴落在我身上。
很冰很凉。
和她掐住我脖子的手一样的凉。
我艰难地转过头。
一脸不甘和疑惑地看着姚青。
“你......你,为什么?”
姚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本来只是想做个实验而已。”
“谁让你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是你活该,闯了进来。”
姚青很不耐烦,他根本就没有计算到我这个人的存在。
淼淼歪了歪头,看向他。
姚青嗤笑了一声。
“本来想用我对灵异现象的研究,制造这一系列恐怖事件,用来测试人性在极端环境下的反应。只要这场实验也成功,我的观点就能被验证了,我一定能得到那些导师的认可!”
“他们都不理解我,不相信我,看不起我,我要让他们后悔,让他们跪着求我!”
姚青的样子看起来比刚刚的嘉伟还要癫狂。
“就差今天这一批人,是你自己闯进来的,不关我的事。”
“到了现在,也可以收手了。”
“只要我解除了催眠,就可以轻松离开这里。”
姚青控制不住地笑起来,他成功了!他要成功了!
“干掉他。”
姚青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对着淼淼发号司令。
淼淼却只是歪头看我,冰凉的手逐渐放开了我。
姚青皱了皱眉,拿出了一个怀表,对着淼淼滴答滴答的催眠起来。
淼淼却像是看戏一样,冷冷看着她。
那双冰凉的手瞬间掐住了姚青的脖子。
“怎,怎么会,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姚青还在试图挣扎,却被淼淼整个掐住摁在了护士台上。
我转了转脖子,那冰凉的触觉没给我带来任何的不适。
姚青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对他轻笑了一声,从他脚底下捡起了一张残缺的照片。
“这是我们的护士长。”
姚青看清了照片的同时双目圆睁。
死死盯着掐住他脖子的淼淼。
陈旧泛黄残缺的照片上,是淼淼的脸!
铁链声和砍刀拖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我的身后挤挤挨挨的仿若响起了很多脚步声。
楼梯口过于黑暗,姚青并不能看清我的身后。
只是影影倬倬,好像挤满了人,从楼梯一直往上蔓延着,推搡着。
甚至能听到男男女女的声音在喊着“院长......院长......”
9
淼淼一直保持着掐着姚青脖子不动的姿势。
我走近了,抬头摸了摸姚青的脸。
真是俊俏,身材也很好,是我喜欢的风格。
“其实还真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引来这么多人,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替死鬼,代替我们被困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困得太久了,足足三十年了。没有人来,我们只能永远被留在这里。”
我俯身,把手贴在姚青蓬勃跳动的心脏上,活生生的心脏,温热的躯体,英俊的脸庞,这一切,多适合我啊。
“你是这么多人里面,最令我满意的躯体了。”
我着迷似的抚摸着他。
姚青却开始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浑身颤抖着。
“嘘,我不喜欢这张脸在哭,知道吗?”
我抹去了他的眼泪,呵,作恶的时候不害怕,轮到自己了,也不过像条狗一样要求救,就跟当年我和他们一样。
我们被那群病人追着砍的时候,被火烧的时候,被自己人背刺的时候,还不如一条狗呢。
我呵呵呵地笑起来。
姚青却被我吓得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滴下来。
淼淼歪着头,松开了手,让出了位置。
在姚青孤注一掷,奋力跳起要逃跑的瞬间。
我的手穿过了他的心脏。
那颗跳动的心脏,真的很温热啊。
我已经三十年没有感受到这种温热了。
姚青最后的表情我不太喜欢。
过于惊恐和痛苦,影响了美观度。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摆出了微笑的表情。
我领着洋洋洒洒一群同僚,一步步靠近了医院大门。
三十年了,我们第一次可以走到大门。
我将手放在了大门上,轻轻一推。
从前花了三十年时间一直打不开的大门。
“吱呀”一声就被轻松推开了。
我们离开了桐花中路医院。
回头看,日光在薄雾中升起。
每个走廊和窗户都挤满了扭曲的人影。
他们被困在原地,宛若前三十年的我们。
姚青龇牙咧嘴,那张英俊的脸都变形了。
被嘉伟、迈克、阿麦、裴娇死死拉住,捶打。
我用着这具新身体,脸上扬起一个完美弧度的笑容。
对着他挥挥手。
“再见了,桐花中路医院。”
而桐花中路医院的故事,仍在继续。
(完)